根據鄧承平的情報,今晚,這戶人家請了戶部的一個員外郎看戲,應該是要商量一筆不菲的大生意。想到那所謂的大生意,陸準就不禁牙根兒癢癢。黑了心的商人和朝官勾結在一塊兒,幹不出什麼好事情,只知道禍國殃民。
通宵的戲,此時還熱鬧著,遠遠地就能聽到鑼鼓的響聲和咿咿呀呀的唱腔,但院子裡已經見不到幾個人了。一路而來,陸準等人幾乎都用不著想辦法藏匿行蹤。這麼晚了,除了唱戲的院子裡還有僕人伺候之外,其餘的地方,人們都已經去休息了。
藉著鬧騰的鑼鼓聲的掩護,沒有任何人發覺,危險,正吵著他們步步逼近……
“什麼人!”
當老爺們察覺到事情不對的時候,二十多位蒙面的漢子已經手持著鋼刀將整個院子都控制了起來,本府的奸商老爺吳春廷和那位不知名的戶部員外郎被鋼刀逼著脖子,嚇得渾身發抖。
“好漢爺,好漢爺!饒命,饒命啊!”吳春廷連連告饒,“我……我有銀子,我有銀子!各位好漢……各位好漢看上什麼盡管拿走……別,別動手……別動手……”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吳春廷的眼神卻一點兒都不老實。盡管他還搞不清楚情況,不知道這在陸準接手京營之後,治安比往常還要好了數倍的京城,為什麼突然就來了刀匪,但他卻知道,這個時候,第一是不能惹惱了刀匪,第二就是不能坐以待斃。他連忙朝自己的心腹打眼色,那心腹趁著蒙面的刀匪們的視線都被吳春廷吸引的空檔,趕忙悄悄地溜掉了。
陸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切,但卻沒有聲張。
“你說,你有銀子?你有多少銀子?”陸準上前問道,“老子弟兄多,少了,我可不幹!”
吳春廷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銀子,只說讓陸準能拿多少就盡管拿多少,只要能拿走,拿多少都行。
“嘿,還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陸準聽他廢話了大半天,直到聽他的聲音漸漸小下去,不說話了,才笑著說道,“你這是跟老子拖延時間呢?在等誰啊?是在等他嗎?”
門外,大隊的官兵已經沖了進來,看服飾,都是五城兵馬指揮司轄下的兵丁。領頭的是個正六品的武官,應該是本城的指揮。
陸準不慌不忙的將擋住臉的黑布扯下來,迎了上去,“你,叫什麼?是個什麼官兒啊?”
藉著燈籠的火光,那六品官看清了陸準的面容,頓時嚇得瞪大了眼睛,“你……固……固……”
“你要說,固城伯,是不是啊?”陸準笑著逼近,“你認識我?那你就來告訴我,大晚上的,你不在衙門裡頭好好睡覺,來這兒幹什麼?你是黑心商人請來的救兵嗎?”
“我……我……”
吳春廷此時已經聽到了雙方的對話,得知面前這些刀匪的頭兒就是在京城攪風攪雨的固城伯陸準之後,他先是嚇壞了,但緊接著,就大喊了起來,“劉指揮!他們……他們以官兵充匪寇,私闖民宅!他們這是死罪啊!劉指揮,快把他們拿下!他們才這麼幾個人,你怕的什麼?我背後是武清伯,是國舅爺,是皇親國戚,咱們不怕他!”
劉指揮手中的刀哆嗦著,不怕?他怎麼可能不怕?他也聽說過陸準的能耐,皇帝身邊的寵臣,豈是他一個小小的指揮說殺就殺的嗎?到時候,什麼國舅都救不了他!
就這麼一個猶豫的工夫,四面高牆上突然燃起了火光,吳春廷、員外郎、劉指揮等人一同向高牆上張望,才發現周邊密密麻麻的火把映照下,一片一片身穿著京營精緻甲冑的官兵張開了弓箭,正死死地瞄準著底下的人們。
“吳老爺,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看見我的長相嘛?”陸準的聲音悠悠的傳來,吳春廷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跟著這聲音根根豎立了起來,“下輩子,記住了,歹徒讓你看見長相,就是篤定,你永遠都沒機會指認他了!”
陸準高舉的右手猛然落下,羽箭兜著風聲激射而下,收割著院中每一個敵對者的性命。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
“如樟。”陸準叫道,“我要回宮了,這裡就交給你。掘地三尺,把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通通都給我帶走,再把尾巴給我處理幹淨!記著我教過你什麼,對敵人仁慈,是會搭上自己的性命的。”
“是,如樟明白。”李如樟稚氣未脫的臉上,表情看上去甚是冷酷。
當夜,商人吳春廷在家中宴請戶部員外郎李非,遭到不明身份的刀匪洗劫。本城兵馬指揮司指揮劉琨帶人救援,因不敵匪寇,連同帶來的兵丁一塊兒,當場殉職。死前,曾拼死向京營示警,京營調兵趕到,幾經鏖戰,消滅匪寇,卻在激戰中不慎引起大火,吳家大宅被大火焚燒得幹幹淨淨,闔府上下包括當晚請來的戲班子,無一倖免於難。
訊息傳出,舉朝震驚,禦史上疏彈劾京營不作為,任由匪寇入城,襲擾良民,致使百姓不安,市井動蕩,但京營檢舉的真相卻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京營在吳春廷府中的廢墟裡搜出了龍袍、金冠等物,皆能證明其居心叵測,圖謀不軌。京營懷疑,當晚並非是匪寇洗劫,反而應該是吳春廷勾結了匪寇,裡應外合,想要犯上作亂,被劉琨發現後憤而滅口。京營收到劉琨的示警隨後趕到,將一場萌芽之中的謀反大案平定。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如果真的任由陸準這麼查下去,謀反大案究竟會查到誰的腦袋上可就不甚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