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計程車兵兀自有些不服氣,他又推了推順子,接著問道:“那外面那些人就沒有個不願意的?整天這麼練,鐵人都能練成水了。”
“你放心!鐵人只會練成鋼,不會練成水!”順子翻了個身,重新躺下來,閉著眼睛對年輕計程車兵說道,“你說他們為什麼沒有不願意的?我告訴你,一個是不敢!你看見遲爺那隻眼睛了沒有?哼,敢不聽?敢不服?那就是下場!這次要眼睛,下次要的就是命!再一個,練兵那不是白練的!遲爺手下的兵,現在是一天開三次夥!吃的那都是細糧!有葷有素,油水管夠。天天有這個給你吃,你說你幹不幹?”
幹吶!不是沒攤上那好事兒嗎?
外面的聲音似乎沒有那麼吵了,順子躺了一會兒就又打起了呼嚕,年輕計程車兵反倒是怎麼都睡不著了。
※※※
校場上,天色微明,風卷殘雲的飽飽吃完了一頓早飯之後,士兵們開始早上的訓練。照例是在長官們的督促下,一板一眼的練槍。
在這裡,軍官都是拿刀的,教他們的時候,陸準多少還隔三差五的教點兒新玩意兒。可到了士兵這裡,整整一個月了,從摸槍到現在,陸準就教了他們一個動作,紮!就這麼一個動作,每天成百上千次的練,剛開始的幾天,很多士兵練得第二天胳膊都抬不起來。
枯燥的東西,練這麼久了,士兵們都想玩兒點兒新鮮的。他們也知道,陸準有新鮮的可以教他們!
第一天教他們拿起槍的時候,陸準就當著他們的面,耍了一套槍法。雖然他自己也說不出什麼名字來,但是看著就讓人覺得精彩!紮、刺、撻、抨、纏、圈、攔、拿、撲、點、撥,時不時的舞個花。雖然錯誤,但很多人在評判武術的時候都是這個標準,沒有對手的情況下,誰打的漂亮,誰的武功就高!
可明明有好東西,偏偏不肯教,這就讓人理解不了了。一來二去,興致不高的情況下,哪怕有長官叱罵著,用鞭子打著,他們也提不起興趣練。
陸準看出來他們的意思,但就是不說破。反正他不說破,也沒有人敢主動跟他提。不過,消極的態度到底還是要不得的。他揹著手繞著校場轉了兩圈,解下佩刀來,扔給跟在他身後的遲法典,上前攔住了一個正在練習計程車兵。
“你手握在哪兒?”陸準指了指他,頓時將膽子不大計程車兵嚇了一跳。本來一杆槍還能端的像模像樣,被陸準這麼一說,反而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兒了。陸準皺了皺眉頭,指著他放在後側的手,提示道,“我跟你們講過沒有?握槍的時候,後手必須留有餘地!你都快握到頭了,這怎麼能行?”
士兵不明白緣由,但想起陸準確實說過這句話,趕忙調整。
陸準看著他別扭的姿勢,搖頭問道:“你是不是不明白?”
士兵膽怯地看了眼已經湊上前的直屬上司和遲俊兩人,不敢說實話。
“抬起頭來!”陸準喝道,“窩窩囊囊的你還像個兵嗎?老子問你話呢!你是不是不明白?說話!”
“是,小的不明白。”士兵被強迫著抬起頭來,盡量大聲的回答道。
陸準這才稍稍滿意,對他叮囑道:“記住了,下一次,不明白就跟我說不明白!現在不明白,比你以後不明白好多了!現在不明白,你頂多是個糊塗人!等以後,跟人家短兵相接的時候,你要是還不明白,那隨時都可能是糊塗鬼!懂不懂?”
“小的明白了!”士兵高聲回答。
陸準放過他,不再逼問。從他手中取過那杆硬杆的長槍。顛在手上,雙手一握,架子拉開,閃電似的一槍刺出去,殺氣凜凜的感覺讓站在他槍路側面的人都不禁向後退卻。
他收了勢,一隻手拄著槍,對士兵說道:“我再給你講一遍,聽好了。你們這些人,是士兵,不是武師!不是俠客!你們遇上的戰鬥,要麼多對一,要麼一對多,最常見的是多對多。一對一的時候,不是沒有,但你們等閑遇不上!這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這就意味著,一旦你需要這杆槍的時候,就意味著你前後左右都有可能出現敵人。你把手握在這兒,一點兒餘地都不給自己留,我問你,萬一敵人不從你的正前方進攻,你怎麼辦?想護著自己,用什麼?把槍扔了抱頭蹲下來得及嗎?讓你後手留有餘地,就是為這個!這留出來的一截槍杆,就是保護自己用的。槍這麼一拿,看到了沒有?槍杆保護的地方都是容易被別人傷到的要害所在。”
士兵懵懵懂懂的點頭,接過陸準遞還給他的槍,便聽陸準繼續說道:“我知道,這麼久了,只教了你們一招,你們覺得練著無聊。但是我告訴你們,搏命的時候,這一招足矣!這槍法啊,分兩種,一種叫遊槍,我第一天給你們演練的那個,就是遊槍。什麼叫遊槍?單打獨鬥!我的槍,制死你的槍!這就夠了!不用想別的!所以,盡可以花哨。但你們用的是另一種,這種叫兵槍!也叫戰場槍!沒什麼花哨,就一招!天天練,月月練,年年練,練得爐火純青。這一槍紮出去,帶出的氣勢就是拼了這條命了!老子今天算是豁出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得讓對手明白,你沒有退路了!你想活!所以,他得死!你們看看自己的槍!問問你們自己的心!你們有這個氣勢嗎?以後誰要是還不明白的,拿著你的槍來找我,我讓你們明白明白,什麼叫你死我活!遲俊!”
遲俊愣了一下,方才意識到陸準在叫自己,他連忙上前,對陸準道:“是,伯爺,卑職在。”
“帶著你的兵,接著練吧!”陸準說著,又揹著手晃悠去了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