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日後……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陸準笑道:“即便是葛雲森在這裡動手殺了人,但焦大人,他人都已經殺了,難道還不知道跑嗎?這裡已經是南都郊外,他又原本就是遼東流民,誰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
“不會的!”焦文桀固執地說道,“他一定還在,一定還在!求求你了,一定要幫幫我!葛雲森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焦某覺得,陸大人會比較願意將他繩之以法。”
“呵,看不出,你還覺得我挺正義的。”陸準眯起眼睛,笑容加深,“好,這話我愛聽。我答應了,我會幫你找人,但我不保證一定能找到。哦,對了,還有幾天就是我妹妹的婚禮了,焦大人有興趣來喝一杯喜酒嗎?”
焦文桀沒有這個心情,但他有求於陸準,所以對於陸準的任何一個詢問,他都不能輕易拒絕。
“求之不得,焦某一定準時到。”
※※※
天色已經逼近正午,焦文桀早已匆匆回城,蔣鏞也回家歇著去了。土坡上,陸準一個人坐在那裡整整兩個多時辰了,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三爺,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三爺?”邵化海俯下身,試探著在他耳邊叫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只得用手輕輕碰了碰他。
陸準終於驚醒過來,抬頭看到是邵化海,他這才緩了口氣,“什麼事?”
邵化海無奈地重複道:“三爺,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陸準聽罷抬頭看了眼天時,皺眉道:“怎麼都這個時候了?不回去,去翟化那裡看看。”
盡管邵化海不是很清楚陸準這個時候去找翟化的用意,但作為陸準的親兵頭兒,陸準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邵化海知道,這一次,八成是輪到葛雲森遭殃了。
但邵化海什麼都沒有多說,在他眼中,無論是劉敬,亦或是葛雲森那夥人,都是咎由自取,沒有什麼好同情的。
陸準帶著人來到翟化的百戶衙門的時候,午時剛過。翟化急急的從訓練場驅馬奔回來,聽說陸準早飯沒吃,午飯也還沒吃,趕忙又吩咐府上的廚房做點兒東西送過來。
簡單的小菜很快擺上了桌面,熟知陸準秉性的翟化還給他拿了一壺酒。陸準看上去卻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擺手對他說:“不是來找你的,前兩天孫橋送過來兩個人,有一個叫廉沖的,你把他帶過來見我。”
“廉沖?”翟化想到了那個謀士模樣的家夥,“是,卑職這就去。”
這是陸準和廉沖第一次見面,也是整個局中,陸準第一次以佈局人的身份露面。
廉沖在看到他的時候,身體本能的就感覺到了危險。
雖然陸準什麼都沒有對他說,什麼都沒有對他做,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坐在桌邊,安安靜靜的和他的酒,吃他的飯。可廉沖依舊感覺到了一股子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屋門口的門檻稍向前一點的位置,廉沖站住了腳步,不敢再隨意向前。
“進來吧,坐。”陸準不知何時抬起了頭,左手別扭的放下筷子,用手肘拄著頭。
廉沖有些膽戰心驚的走進來,小心翼翼的坐在桌邊距離陸準較遠的地方。
“你怕我?”對方的情緒根本都不用感覺,他那副很是戰戰兢兢的模樣,就是個瞎子怕也看得出來。陸準詫異的問道,“你為什麼怕我?我們曾經見過面嗎?”
廉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怕,只是陸準給他的感覺,讓他頗有壓力。看到陸準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種自己的小命被捏在對方手中的感覺。
“小人沒見過大世面,三爺面前,自然戰戰兢兢。”
陸準多看了他幾眼,點頭道:“我叫陸準,孝陵衛指揮僉事,你叫我大人就可以。”
“是,大人。”廉沖暗暗皺眉,藏在桌下的手也不禁攥了起來,手心中都是汗。陸準不允許他稱呼‘三爺’是因為覺得他不親近嗎?不拿他當自己人?
廉沖這麼想著,心中也不禁苦笑。是啊,自己寸功未立,人家憑什麼拿他當自己人?
陸準端起酒盅,抿了一口,晃了晃手中的酒盅,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今天天色未亮的時候,孝陵衛後千戶所的蔣鏞蔣大人在紫金山北坡功臣墓左近的土坡下,發現了一具屍體。據我的人指認,那應當是旗手衛千戶焦文桀焦大人的外甥,名叫劉敬。這個人,你認識嗎?”
“這……”廉沖是知道大概的,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面前這個人的設計。那他應該知道劉敬是怎麼死的。現在他卻來問自己,知不知道劉敬的死因,這讓廉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陸準顯然沒什麼耐性,見他不回答,便皺起了沒有,又問了一遍,“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聽不懂我的話嗎?”
廉沖咬咬牙,回答道:“小人認識此人,此人幾日前正是死於……”說到這兒,廉沖陡然意識到了什麼,驚訝地看著陸準,卻發現陸準壓根兒就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再一次攥了攥拳頭,繼續說道:“此人幾日前正是死於葛雲森之手,小人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