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俞恆年走進來,陸準還大方的請他坐下一起吃。
“喏,喝粥。”陸準指揮邵開河給人家盛了一碗粥之後,指著對方的粥碗如是客氣道。順手將那本來就只有小半壺的酒往自己這邊靠了靠,生怕被人搶了似的。
俞恆年看著上司的小動作,哭笑不得。
如是吃了一頓亂七八糟的飯,陸準吃飽喝足滿意的抹嘴,這才想起來問對方的來意。他身子往椅背的方向靠,歪歪斜斜坐在椅子裡讓自己能舒服一些。
“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陸準眯著眼睛,一邊擺弄著一枚半掌大小的翠綠色的手把件,一邊懶洋洋的如是問道。
俞恆年如被父親吩咐的那般恭敬的坐得端端正正,謹慎的回答說;“回大人的話,屬下蒙大人賞識,初掌左千戶所,對於諸多事務還並不瞭解。因此,特來向大人請教。”
陸準‘嗯’了一聲,抬手叫過一旁侍立的邵開河。
邵開河走上前來,還未開口,陸準便突然暴怒起來,“混賬!別人好歹是左千戶所的正千戶,雖然只是代職,但位置擺在那裡。他早上來過你怎麼不帶進來?”
邵開河愣愣的,一時間被罵得不明所以。但往日的經驗告訴他,陸準突然暴躁起來的時候,絕對不能拂逆他的意思。他罵你,你跟他爭論,那很容易讓他從口頭升級為動手。盡管……陸準此時罵罵人都中氣不足明顯像是逞強,打人好像也不太可能做到的樣子。
邵開河是瞭解陸準的,可另一邊的俞恆年是完全不瞭解陸準啊!
見陸準發飆,俞恆年當即便坐不住了,連忙站起身來,慌慌張張的解釋道:“誤會!大人誤會了,屬下今日是第一次來。”
“哦?”陸準聞言看了他幾眼,狐疑道,“那你是昨天來的?不是吧!昨天我才剛剛把話說下去,你也太急了些。”
俞恆年連忙又解釋,“大人實在是誤會了!屬下來新陸宅,這還是第一次!”
“哦……”陸準拖長了音,眼神上下打量俞恆年,顯得意味深長。半晌,他重新靠回了椅子,表情再一次變得懶洋洋的,“你說什麼事務不瞭解?說來聽聽吧。”
跑題的話題終於被拖回了正軌,俞恆年抹了把頭上的汗,因為沒有得到允許,所以也沒辦法重新坐下,只能站在那裡,弓著身子回答說:“是這樣啊,大人。屬下想請教大人,左所平日裡都不點卯的嗎?”
“點卯啊?”陸準摩挲著手裡的把件,想了想回答說,“點卯當然是要的!左所十日一休,除輪到休息外,每天卯時,自小旗至副千戶,都必須要到千戶所衙門點卯,然後有差的辦差,輪崗的安排崗哨……嗯,沒差事的可以去賺錢。怎麼了?這些事情,你爹沒有跟你交代過?”
“哦,不不,家父自然交代了的。”俞恆年連忙搖頭。
“交代了?”陸準奇怪地看著他,“既然交代了,你還特意跑來問我幹嗎?”
俞恆年聽罷,臉上頓時生出羞憤之色,很是不平的說道:“大人,既是需要點卯,左所眾人也不是第一天當差了。可今早我到衙門的時候,為何就沒幾個人應卯呢?屬下派遣人去質詢,卻聽他們各有各的搪塞之言!實在是豈有此理!這才有此一問。”
“唔,沒人應卯啊?”陸準恍然大悟,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把件扔到了桌上。俞恆年這才看清,他手中一直把玩的是一枚翡翠金蟾,粗看做工就應當是上乘貨,只不過陸準毫不珍惜罷了,就那麼隨手一扔。隨著那啪的一聲脆響,陸準也站起了身來,邵開河連忙上前扶住他,卻被他輕輕推開。
陸準一手撐著桌面,支撐自己的身體,沖俞恆年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你是千戶,問我幹嘛?沒人應卯,難道怪我嘍?”
說罷,陸準沖邵開河打了個眼色,示意他送客。慢慢轉身時,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來,聲音不大,卻讓俞恆年頓時瞪大了眼睛,瞬間明白了自己到底錯在哪裡。
“熱豆腐都送到嘴裡了,才知道吐出來讓老子教你吃?早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