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一時爽,但問題接踵而至。
役夫是安排上山了,州府的差事有了交代,但侯通開始向楊彥全哭窮。
砦者,駐軍之地。寨者,軍民兩用。
固封山以砦為稱,實則規模已與大寨相當,其中居住的軍戶有投親的、舊山民、逃難者甚至有一些戶籍不明的嫌犯。
這就導致了州府定額的土地不足以養活這麼多人,其間侯通也向州府申請過多要一些耕田。
但固封山比鄰漢水岸,岸邊的土地多肥沃,土豪哪裡願意鬆手,土豪透過不斷的賄賂官吏讓割田之事一拖再拖。
軍戶無奈之下只能開耕山坡薄田,但這些田畝產量不高,賦稅卻與河岸肥田相當,幾番徵稅後,軍戶們也不願再開墾,甚至都不願承認薄田是自己家的,誰愛種誰去種吧。
這一系列連鎖反應的後果就是軍戶都吃不飽,更別提供養砦上駐軍,於是乎州府既要管砦軍吃喝,又要接濟軍戶,弄的州府不堪重負。
這也是砦寨為什麼一直削減的原因。
州府供的吃力,只能報到省路。運轉司幾經考量後做了一個決定:由光化州府管駐軍糧草,由襄陽府接濟軍戶。
接濟一詞就用的很巧妙,主動權完全在襄陽府手中,給多少糧食,什麼時候給,都是屯田司決定的。
襄陽府當然不會派人來詢問軍戶是否缺糧,那麼就需要有人求上門去,為軍戶們乞討些糧食回來。
以前這件事都是侯通負責的,他在砦寨經營了十幾年,對襄陽府的公吏十分熟悉,知道哪裡使上錢就能得到糧草。
但楊彥全昨日當眾打了侯通的臉,侯通當然要想個辦法報復,於是就把這檔事丟給了楊彥全。
三月末,楊彥全送陳玲回光化城,之後坐船順漢水而下,前行襄陽府。
襄陽城,京荊第一城,千百來的兵家必爭之地,一面靠山,三面環水。甕城就修了三座,包徹磚牆,城垣築樓,又延兩翼雁翅城,與樊城互成抵角,可謂牢不可破。
襄陽城又是京西南路治所、襄陽府治所、京湖屯田治所,匯聚屯田司衙門、轉運司衙門、州府衙門等,淳佑年來人口一度達百萬,京湖無出其右者。
出渡口,入長街,兩側商戶喧鬧,貨品琳琅滿目,人山人海,堪比光化墟市。
楊彥全是第一次到襄陽城,這種直面而來的大城衝擊感讓楊彥全唏噓不已,真道是進了城了。
不過很快楊彥全就收了心,僱了一輛車馬,直奔坐忘京。
坐忘京在襄陽東南角城內,是淳佑二年所建,高三層,佔地寬廣,被陳氏用重金買得,作為商會主場。
入門通稟,楊彥全攜陳旦信函而來,被酒博士安排在雅間內。
不多時,陳景頌入門。
“未曾想今日有貴客臨門,楊知寨,久違了。”
陳景頌壯士斷腕後在襄陽府異軍突起,如今主做茶貨生意,近日又與川蜀商人達成協議,正值春風得意之時,笑容格外爽朗。
“陳會長春風依舊啊,倒是楊某上門叨擾了。”楊彥全起身回禮,陳景頌這個人還是有些分量的,不可怠慢。
“這是哪裡的話?楊知寨與陳家有秦晉之好,楊知寨登門,陳某高興還來不及呢。”陳景頌邀楊彥全同坐,奉上茶水道:“楊知寨此來襄陽所為何事?”
“唉,說來話長。”楊彥全將砦上少糧之事粗略說了一遍:“楊某也是沒辦法,初來襄陽,不知衙門路數,故來求陳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