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起居郎的一天下)
帝午休,至未時末,再臨選德殿。
申時初,刑部侍郎謝方叔入殿。
“謝卿此來何事?”趙昀情淡漠的問道。
近幾年來趙官家是越發不喜歡謝方叔了,以前的謝方叔牧政地方時愛民如子,廣施仁義,官聲極好,入朝初也是剛正不阿,彈劾全平章弄權,彈劾宦官干政。
但如今謝方叔走進了窄道,開始賣弄經營,廣植羽翼,趙官家只能選擇冷處理的方式,將其放在殿中侍御史、刑部侍郎兼給事中的位置上八年了。
不過八年時間沒有讓謝方叔想清楚來時路,反而更是變本加厲。
“稟官家,微臣要彈劾川蜀經略安撫使餘玠。”
大宋朝廷黨派林立,有新舊黨爭、南北黨爭、文武派系之爭等等,謝方叔之前與趙葵爭權,只可惜趙葵官升的太快,已經是樞密使了,謝方叔的體量不夠,只能把目光放在趙葵得力干將餘玠身上。
餘玠本是禁軍舊將,屬雍王系人馬,但雍王的身份過於特殊,功勞過大,職位過高,權力等同於常務副皇帝。
如果細算下來,新黨黨魁吳潛、舊黨黨首史嵩之、軍事主帥趙葵都受過雍王的提攜,雍王派在架構下名存實亡,餘玠只能靠向趙葵。
“你要彈劾餘玠什麼?”
“公器私用,貪汙受賄,羅織黨羽,川蜀一地只知餘玠,不知宋皇。”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這每一項都是殺頭的重罪!”趙昀真有些倦了,朝堂紛爭勢如水火,真假虛實難辨,很考驗趙昀的心理承受能力。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啊!朝堂上太多的聲音也讓趙官家甚是煩惱,甚至有些懷念淳佑改制初期全績一言堂的時候。
那時全績的政改策略上下口徑統一,誰跳出來說一句,立馬貶官流放,無論之前官聲何等清明,也抵不過全績輕飄飄的一句:需要冷靜幾年。
“餘玠在川蜀經營多年已成尾大不掉之勢,若官家還不警醒的話只恐唐末藩鎮割據之亂象又要重現了。”
宋人崇文數百年,文臣地位崇高,突然一下被武夫騎到了頭上,文臣自然是要炸毛的,但凡逮住一點機會就是藩鎮割劇、坐吃空餉以及累害邊民的老三樣。
謝方叔堅信餘玠肯定有問題,只要趙官家下定決心去查,不說人頭落地,最起碼也得流放燕北。
“朕問你,你以什麼身份彈劾餘玠?殿中侍御史?還是刑部侍郎?”趙昀一言切中要害。
謝方叔一時語塞。
御史彈劾可以空穴來風,可以捕風捉影,甚至可以胡說八道;但刑部侍郎可是要講證據講法律的!大宋律令昭昭,謝方叔要為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責任。
“此事朕會關注的,朕看謝卿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趙昀為帝多年對忠奸之念已很淡薄,他眼中只有可用之人和無用廢材,很明顯謝方叔是個有才學的人,刑部諸事一直打理的很妥當,所以趙昀才願意給謝方叔一個臺階。
“微臣另有一事要奏,光化州發生了血案,一夜之間死了六十一人。”
“兇手是否抓獲?”趙昀正襟危坐,滿臉嚴肅。
“仍在逃逸。”
“查!徹查此案!一定要讓兇手伏法。光化州的知州是何人?治下竟發生如此慘?!實屬無能!”
六十一條人命的大案足以讓趙官家遷怒於當地知州。
“李庭芝李祥甫。”
“咦!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啊!”趙昀對這人隱隱約約有點印象。
“李庭芝原為孟忠襄帳下幕僚官,孟忠襄病逝後,李庭芝感念其知遇之恩為孟忠襄守孝三年,孝禮後遷為京湖屯田司參議兼光化知州事。”謝方叔博聞強記,對大宋知州級以上官員的履歷了熟於胸。
“原來是他呀!唉!孟少保去世有七年了吧?”趙昀腦中浮現起一張爽朗的笑臉,北克失地,覆滅金國,端平年間風頭死死蓋住全績,只嘆國士無雙。
“回官家,過了年關便是第七年。”
“罷了,李庭芝也是個忠孝之人,責令他儘快找出兇手。”
“是。”
郝經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