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風雨,葉落歸根。
高府前院的涼亭裡,四面的簾子都被放了下來,裡面生了炭火暖烘烘的,陣陣酒香。
石桌上一盞油燈映得高從誨臉色緋紅,他笑著替高從誨斟酒:“明明說了要一起做花燈的,就得到你要回峽州的訊息,你這可是食言而肥。”
高從誨飲了一杯溫酒,這件事情不知從何解釋:“只是覺得積壓了太多的公務。”
“是不是姨娘昨夜去你屋裡鬧了?”高府也就這麼大,人口也簡單,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片刻就傳到各個院子裡,更何況高從誨根本就沒有隱瞞。
“我一向不喜歡府裡吵吵鬧鬧的,覺得自己走了或許大家都清淨些。”高從誨用食指在石桌上塗抹著,像一個無措的孩子。
“你從小就是思慮太重,好好在家裡過節,父親說節後讓你去楚國一趟,到時候一路波折有你受的。”中秋之後恐怕會下雪,高從詡有些擔心:“你也莫要急著回來,來年開春再回。”
“恩,我知道。”大雪封路,危險重重,開春之後雪化了,行路也輕鬆一些。
“行吧,時辰不早了,我們早些回去休息吧。”
兄弟兩在涼亭處分開,一左一右,因為知道背後有人依靠,就算前路不易,但也風雨無阻。
......
武當山的雨也下得不小,整個九室巖都掩在濛濛煙霧之中,天剛亮,陶潛拎了熱水去無塵的屋裡,雖然無塵無知無覺,陶潛每日還是會替她擦一下臉。
昨夜降了溫,無塵的屋裡也燃起了炭火,陶潛推開門時,並沒有感覺炭火的溫暖,他忙去爐子上看了看,果然見爐火已經熄滅了。
陶潛皺起眉頭,這些日子只要點了炭火,炭火就從來沒有半夜熄滅過,他圍著爐子轉了轉,突然發現爐子的通風口被封得嚴嚴實實,難怪爐子會熄。
難不成是先生或者瑟瑟過來熄了爐子?
“是陶潛嗎?”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如山間的百靈鳥一般。
一瞬間四肢百骸一陣發麻,因為沒有點燈,只有窗外微弱的光亮,陶潛看向床邊,只見那個身影坐了起來。
“有水嗎?”無塵跳下床,見陶潛在看爐子,便說:“半夜我被煙嗆醒,就把爐子熄了,喉嚨現在還不舒服。”
見無塵站在自己面前,陶潛才漸漸回過神,他眼眶微溼,拎著熱水壺有些慌亂地尋杯子:“你等等,我給你倒水喝。”
“恩。”
陶潛先把桌上的杯子用熱水燙了燙,才給無塵倒了一杯水:“現在還有點燙,你稍微等一等。”
“好的。”
陶潛放下熱水壺,點燃了屋裡的燈,燈亮起,他才看清楚無塵的面容,如此鮮活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一邊抹淚,一邊說:“我去喊先生和瑟瑟。”
無塵小口小口地喝著熱水:“等我喝完水,我自己去叫。”
“好,好,好。”這些日子籠罩在九室巖的烏雲終於散去了,陶潛也恢復了活力:“我去給你做好吃的。”
“你不說還好,你一說吃的,我才發覺自己已經餓得發慌了。”
“行行行,我先去廚房。”陶潛匆匆忙忙去了廚房。
一杯熱水下肚,無塵感覺自己如枯木逢春,每一寸肌膚骨血都在漸漸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