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某一愣,半天才點頭道:“是的大人,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何中毒,又是中什麼毒死的?”尹千山繼續問。
龔某抬頭看向尹千山,似乎對他這個問題感到疑惑,猶豫著答道:“回大人,小民不知小女是如何中毒死的,也不知她中的何毒。大人,這事都過去了,小民又不想追究。”
“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先前又如何篤定薛應堂是兇手?”尹千山厲聲問道。
“這…”龔某見尹千山發火,這才嚥了口唾沫,嘟囔道:“小民一時悲憤胡亂懷疑的,後來不是撤訴了麼…”
“你女兒死得不明不白,本官希望開棺驗屍。”尹千山一字一頓道。
“使不得啊!”龔劉氏立即嚷道,“我女兒早已入土為安,您不能打擾她在九泉之下的安寧!我們夫妻不同意,堅決不同意!”龔某也搖搖頭:“我們決不同意。”
尹千山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世上竟真有如此冷漠的父母。根據本朝律例,除非是無主或無在世家屬的屍體,否則開棺驗屍都必須經過家人同意,不然會以損害屍體判處重罪。
無奈之下,尹千山命龔家夫妻立於一旁,又命人將張承俊傳上來。
“張承俊,薛應堂在你這裡買首飾,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尹千山直視堂下躬身立著的張承俊,神情嚴肅。
張承俊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大人,薛老爺對夫人很是寵溺,時不時就喜歡買些釵環簪鐲送與夫人,又看得起我家的首飾精緻絕倫,確實經常光顧。”
“老主顧不是該多些優惠嗎?怎麼反而坐地起價敲竹槓呢?”尹千山冷笑道。
“大人,您可不能隨口冤枉小民啊!”張承俊喊冤,“這話怎麼說來?”
“賬本上寫得清清楚楚,相同的金簪,你賣給京城客商的價格是一百金,這可比賣給薛應堂的便宜了整整一半。你如何解釋?”
張承俊聞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大人,我…”
尹千山又拿起賬簿旁的兩根金簪:“怎麼看這兩根金簪都是一模一樣,為何價格會差這麼多?”
這時,旁邊的龔劉氏卻發出“哎”的一聲,只見她直直盯著尹千山手裡的金簪,一臉驚詫。尹千山轉頭,發現她拉著龔某的衣袖,示意他看金簪:“老頭子,這不是…”龔某顯然也看到了金簪,神情同樣帶著詫異,但他立刻扯開妻子拉自己的手,給她遞眼色讓她安靜。
“怎麼,你們也見過這金簪?”尹千山冷聲問道。
龔氏夫婦不約而同的搖頭,龔某道:“回大人,從沒見過…只是覺得好看。”
尹千山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片刻後,他又繼續看向張承俊:“快解釋一下吧,張老闆。”
張承俊擦了擦汗,這才道出其中玄機。
原來,薛應堂在家中沒有財權,薛妙人雖是窈窕女子,卻委實繼承了父母經商管家的本事,決斷處事比男子更有魄力。薛應堂不過是無用書生,怎懂這些,因此家中財政一向是薛妙人把持。薛應堂的每筆支出,都需憑票向賬房支取。如此以來,薛應堂不免要想些手段套取銀子。於是,他和張承俊商量好了,他以折扣價格長期在張處購買首飾,作為回報,張則將賬面和票據價格寫成兩倍,以供薛應堂套取銀子,應付查賬。
聽完張承俊的敘述,尹千山沉思良久。看來,這薛氏夫妻的關系,倒是很值得再揣度一番。
尹千山看了看堂下各懷鬼胎的三人,忽然將驚堂木重重一拍:“好啊,本官傳你們來問話,爾等竟敢合起夥來欺瞞本官,該當何罪!”
龔氏夫婦及張承俊被“啪”的拍案聲驚得齊齊跪倒在地,不明所以不住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