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似陡然驚醒,一把猛力推開褚潯,眼中神色痛苦而複雜,幾經變換,最終卻向褚潯怒目而視。
褚潯莫名其妙,問她:“安雅,出了什麼事?”
安雅嘴唇顫抖,神情愈加痛苦不堪,只一味盯著褚潯的面孔流眼淚。
傅驚辰突然想到一件事,微微皺起眉,試探問道:“安小姐,可是沈蔚風對你講了什麼?”
褚潯不解其意。安雅卻因傅驚辰這句話越發激動。她肩膀猛然一抖,拋下顧忌,抬手指向褚潯大聲控訴:“你的好兄弟沈蔚風真正喜歡的人是你!是不是很開心?!很得意!”
褚潯頓時如墜雲霧,茫然重複一遍:“啊?小風喜歡我?”片刻想清楚安雅話意,猛然周身一個激靈。褚潯跳起來喊道:“什麼喜歡我!開什麼玩笑!”
安雅涕淚橫流:“對!我是個玩笑!我從頭至尾都是個玩笑!”嘶聲喊出這一句,安雅扭頭跑出門。
“安雅!”褚潯連震驚也顧不得,立刻抬腳追出去。
傅驚辰閉眼狠狠捏一下鼻樑,忙取了褚潯的外套,也跟著追下樓。
那一晚兵荒馬亂。安雅一直在哭。褚潯與傅驚辰好容易追上她,半是強迫半是誘哄送她回家。中途沈蔚風趕到,也是一臉難堪狼狽。他伸手去攬安雅肩膀,手指不及碰到對方,安雅一掌用力抽在他臉上,“滾開!我正式宣佈跟你分手!以後離我遠一點!”安雅甩開他們這些面目可憎的男人,掛著一臉哭花的妝,踉蹌跑進單元門。
沈蔚風捂著面頰,目光掃到褚潯,低頭尷尬躲開。
在樓下看到安雅房間亮起燈光。褚潯讓傅驚辰先回家,自己走到沈蔚風跟前,嚴肅道:“找個地方談一談?”
沈蔚風呆呆看著腳下,許久點一點頭。
這一場情海風波,來龍去脈並不複雜。沈蔚風因拍攝《侵蝕》過於投入,當真對褚潯動了心。殺青後,沈蔚風聽從葉導建議出國旅遊,在瑞士度假期間與安雅相遇。俊男美女朝夕相處,不免暗生情愫。但中間發生諸多是非,沈蔚風又始終沒能擺脫對褚潯的情感,最終也未能承認與安雅那段短暫情緣。及至前段時間褚潯遭遇車禍。沈蔚風在負疚之下終日渾渾噩噩。安雅得知情況後,不計前嫌回到他身邊照顧。兩人由此心意相通,終於確定下伴侶關系。今晚這一出,卻是因約會氣氛過於浪漫,沈蔚風酒水亦喝得多了些,一時意亂情迷,便將心底最後一點隱秘對安雅和盤托出,坦誠自己當初會注意到安雅,全因她眉宇間與褚潯有幾分相似。安雅爽直潑辣,自是最受不得這等事。登時便大怒離去,更將沈蔚風的秘密,全都毫不留情摔在了褚潯眼前。
褚潯聽完久久講不出話,到得最後,也只能長嘆一聲:“你活該。”
“是,我活該……”沈蔚風一手撐著額頭,整個身體佝僂彎起,“我是昏了頭,才會跟她講這些。可是容容……”沈蔚風抬頭看褚潯,眼中的痛楚深重過窗外夜色,“我真的已經愛上安雅。跟她坦白,也只是覺得愛人之間不應該有太多秘密。我不想分手……真的不想……”
想或是不想,如今又哪裡允許沈蔚風選擇。
身為事件中心導火索,褚潯心中好似壓了一塊巨石,根本不知該如何安慰沈蔚風。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陪好友一同喝悶酒了。
數日後,安雅獨自出國散心。沈蔚風得到訊息,當即定好航班決定追過去。褚潯送他去機場。臨別時兩人擁抱,沈蔚風輕聲問褚潯:“容容,我們還是好朋友嗎?”褚潯一拳捶在他肩頭,豎起眉毛道:“廢話!以後再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我一定打到你找不到北。”沈蔚風終於露出一點微笑,拍拍褚潯,轉身往安檢口走去。
回程傅驚辰開車。褚潯坐在副駕駛,用平板給安雅傳送一封郵件。他身份尷尬,也不好說太多。只把那晚沈蔚風對自己講過的話,原原本本轉述給安雅。至於安雅會不會相信,會不會再給沈蔚風一次機會,那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褚潯將平板放回後座,仰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這幾日褚潯情緒受到影響。白天課業繁重,夜晚又歇息不好,面色已憔悴許多。傅驚辰看他一眼,將車內溫度調高。車子在下一個路口改變方向,向他們的公寓駛去。
行至半路,褚潯醒過來。他揉揉眼睛坐直身體,看到窗外的風景,不覺道:“咦,這好像不是回學校的路。”
傅驚辰操縱著方向盤,回道:“最近你太累,臉色都蒼白很多。難得今天想睡,先回家補足覺,明天再回學校。”
褚潯用掌心搓揉自己臉頰,嘟囔道:“有這麼明顯嗎?”放下遮陽板左右照一照,無奈嘆道:“都怪小風。談個戀愛也要鬧得我一起不得安寧。”越想越是心煩焦躁,褚潯皺著眉心,又嘆一聲:“也就是小風了。若是旁的什麼人搞出這麼一樁爛事,我肯定輕饒不了他。”
傅驚辰雙手握緊方向盤,嘴唇抿一下,順口般問道:“你這次好像格外沉不住氣。可是當真生了沈蔚風的氣?”
“當然生氣!”褚潯火氣又上來,手掌拍了兩下座椅,“且不說我被莫名其妙牽連其中。就算這樁事從頭至尾與我毫不相幹,對那些熱衷找替身的&09;我也一向看不過眼。我敢說,凡是做過這類事的,看似深情難忘,大多卻都是因為太自我——或者說是太自私。”褚潯動動身體,手指煩躁地來回搓弄,“真的,也就只有小風了。他是演員,情況比較特殊。而且是我的好兄弟,做什麼我都能接受。換做是別人……哼!”
傅驚辰將方向盤攥得更緊,目光直視前方沒有回話。
精神實在疲憊,講了幾句話,褚潯又懨懨得想睡。一直到車子停進公寓停車場,傅驚辰才將褚潯叫醒。褚潯沒有骨頭一般,賴在傅驚辰身上,讓他半拖半抱著自己往電梯走。還好這個時段碰不到什麼人。進了電梯,褚潯又幹脆窩進傅驚辰懷裡合起眼睛。
傅驚辰定定看著褚潯,忽然搖一搖他身體,問道:“容容,如果我做了跟沈蔚風類似的事,你會怎麼樣?”
褚潯閉著眼,含混地,“什麼?”
傅驚辰又問一遍,褚潯方才聽清楚。他晃晃腦袋,尚不太清醒地呵呵笑道:“我的小辰哥才不會做那樣的事。”
“我是說,假如。只是假如而已。”
褚潯雙眼微微張開一線縫隙,似真似假地,哼道:“還能怎麼樣。不理你了唄。”說完睏倦歪回傅驚辰肩膀,用後腦頂他兩下,“不要做這種假設。好討厭的!”
傅驚辰輕輕應一聲沉默下來。電梯到達樓層停下,叮的一聲,電梯門自動開啟。傅驚辰陡然回過神,活動一下僵硬的手腳,抱緊褚潯走出轎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