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陷入沉寂。片刻之後傅驚辰道:“所以你就去找了richard。”語調清晰冷靜,沒有過多波動。傅驚辰用一句簡單陳述,為薛睿的控訴畫下終止符。
<101nove.hard……”薛睿面孔抽搐,突然雙手掩住面龐,淚水從指縫流出來,“可是,……可是我只愛你一個人……我只是走投無路。驚辰,我的心裡,從來都只有你一個。真的只有你一個……”他慢慢蹲下身,將臉埋在臂彎,哭得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先前那些憤怒、憎恨,還有想要撕毀一切的勇氣,彷彿都只是一場突如而來的幻夢。
傅驚辰靜靜站了一陣,走到遠處撿起手機。手機螢幕裂開幾道紋路,幸好還能用。傅驚辰打給助理,輾轉接通萬玉成的電話。沒過多久,萬玉成匆忙趕來。他明顯被眼前的場景嚇倒。足足愣了十幾秒,才慌慌張張向傅驚辰道歉。之後才跑至薛睿身邊,將他抱住輕聲安慰。
經歷過一場鬧劇,傅驚辰異常疲憊。他坐進駕駛室發動起車子。車輪緩慢向前滑動。
薛睿猛然推開萬玉成,撲上去抓緊車門把手。他的舉動魯莽而瘋狂,絲毫未顧忌自身安危。
萬玉成手忙腳亂抓住他,“薛睿!”
“停車!”薛睿拍打車窗,像一個完全喪失自控力的狂躁症患者,“停車!我還有話要說!”
車子尚未完全發動便又停下。少頃,半面車窗徐徐降下。
“我可以不去的!”薛睿臉頰流滿淚水,但他的眼睛仍燃燒著狂熱的渴望。他扒住車窗,話語固執而堅定:“我們都犯過錯……就當多給彼此一個機會吧。驚辰,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不去美國不拍《面具》。我可以永遠不再與richard 見面。拿不到金樽獎也沒有關系……只要你願意……我,我可以不再拍電影……”這是他最大限度的退讓。為了挽回深愛的人,他可以嘗試割捨珍愛無比的事業。過去或許還沒有太多體會。隨著離別的日期逐漸逼近,在經受數月被摯愛無視的痛苦煎熬之後,薛睿的心理徹底崩潰。他丟掉尊嚴、不顧羞恥,哪怕是讓他跪地祈求,他也要留下眼前這個男人——他唯一真正深愛過的人。
傅驚辰眼底蘊滿倦意。今晚的情景,會讓他不自覺想到多年前,與褚容正式分開的那一夜。這讓他在厭倦之外,生出了些微的憐憫。他無法再像當年那般冷酷。讓褚容痛苦離去的悔恨,教他學會這一點點溫柔。
“不可能了,”傅驚辰看著薛睿流淚的眼,平靜對他道:“你忘了嗎?我們早就已經正式分手。”
“那不重要!”薛睿按著車窗,用力到幾乎要將玻璃掰斷,“我還愛著你驚辰!只愛你!這才是最重要的。”
深濃的疲憊感再一次襲來。傅驚辰緩慢搖一搖頭,“你愛我,同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不再愛你。”
薛睿嘴唇抖動。他張大眼睛,繼而不斷搖頭,似乎不願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而且,我最近方才發覺,我應該是在更久以前,便已經無法再愛你。”傅驚辰語調冷靜,細細品味,卻能察覺隱匿在平靜之後,那絲若有若無的苦澀,“在你接下《面具》之前。”
薛睿不覺松開抓緊車窗的手。他渾身打著冷戰。瞬間茫然過後,陡然厲聲責問:“因為褚容?”
傅驚辰閉緊嘴唇,沒有再回應。他向萬玉成點點頭,“照顧好他。”而後踩下油門。車子快速駛向前方。
薛睿被萬玉成困住,仍在不住掙紮,“你會後悔的!傅驚辰,你一定會後悔的……”
後視鏡裡,薛睿的身影漸漸變做一個小小黑點。傅驚辰移開視線,駕駛車子往江邊駛去。
江風夾雜水汽,撫平他前額的熱度。
這一晚,他被迫跟隨薛睿的節奏,憶起他們共同渡過的這些年。他越發看得清楚,自己的內心,究竟在渴望什麼。而他渾渾噩噩,又究竟錯過了什麼。
薛睿那句話,確沒有講錯——在這段感情裡,他們兩個人都有錯。
錯在不該開始。錯在太晚結束。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餘懷遠的名字,出現在碎裂的螢幕上。
傅驚辰接起電話,聽那邊講,已為他約好與周總的會面。心髒忽然湧入一股動力。傅驚辰振奮起精神,語氣輕快道:“好,到時你一起去。把雲天新建影城的資料書帶上。周總會感興趣的……”
銀灰卡宴飛快駛遠。將一頃江水落在身後,在夜風中翻湧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