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視線在褚潯面上掃過一遭,冷聲道:“褚容?”
褚潯看他冷清的眉宇,已依稀猜出他的身份,悄悄捏緊手掌,回道:“是我。傅先生。”
傅淵冷笑一聲,未再理會褚潯,回頭推門進了病房。餘懷遠緊忙跟進去。一直站在傅淵身後的那人,反倒走回褚潯身前,開口溫言道:“容容,我是驚辰的大哥,傅驚雲。”他說著,一面向褚潯伸出右手。
褚潯急忙握住,脫口道:“大哥好。”喊完驚覺失言,忙搖頭,“不不,是傅先生。傅先生好!”
傅驚雲便笑起來,道:“就隨驚辰喊大哥吧。”
“不,不行的,我……”褚潯半垂下眼。他頭一次覺出有些難堪。面對傅驚辰的家人,他並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
“喊大哥就好。”傅驚雲溫柔可親,說話便帶出笑意,“你也許不記得了。我們以前見過面的。”
褚潯著實全無印象,一時滿面愕然。
傅驚雲也不肯提醒他,只是道:“我記得就好。”轉而卻向褚潯提起一點家事:“家父將近四十歲上才得了驚辰。嘴上不說,實際心裡最疼他。方才那樣態度,是有些心急了。容容你……”
褚潯至此方聽出傅驚雲話意,竟是在向自己道歉。他忙擺手搖頭,急切道:“我並沒有放在心上。真的沒有!況且,這次小辰哥全因受我連累。本就是我的不對!哪怕傅老先生開口罵我,都是應該的。”
傅驚雲目光柔和,再認真將褚潯打量一番,態度愈加和煦。正要再與褚潯多說幾句,觀察室房門開啟,餘懷遠低聲對傅驚雲道:“大少爺,老先生請您進去。”
傅驚雲點頭,“就來。”最後囑咐褚潯:“你若有空,不妨多來看看驚辰吧。我跟父親都太忙,母親又不在國內,只怕會顧不上他。”
褚潯自是連連答應。傅驚雲向他道別,也進了病房。
走廊裡只剩下褚潯。他在門外站了一陣,還是打算先回出租屋。等傅家人離開了,他再來照顧也不遲。
這一天發生太多事。褚潯滿腹心事,低頭往外面走。他未注意對面來了人。那人步履匆忙,顯然亦未留意褚潯。兩人擦肩而過,肩膀撞個正著。
褚潯下意識道歉。聽那人草草回他“沒關系”,聲音柔婉清約。褚潯猛然抬起頭,薛睿素淨的臉孔,猝不及防撞進視線裡。
褚潯雙眼陡然眯起,全身肌肉繃緊。薛睿錯愕過後,也流露出厭煩神色。情急之下,兩人都褪去偽裝。四目相對,猶如刀劍相逼互不相讓。
直到薛睿的經紀人萬玉成走上前,悄聲提醒他留意被拍到,薛睿方不情願般先收回視線。
褚潯心煩意亂,瞬時間只覺疲累至極。他不願去想,即已分手,薛睿為何又第一時間趕來探望。更不願去想,傅驚辰是不是還會見他。他只想趕快回家,好好地、昏天暗地得睡一覺。
褚潯抽身欲走,薛睿卻又喊住他。褚潯停住腳,看薛睿走到他眼前,刀子樣的目光刻在自己面龐,一字一頓地道:“褚容,你若當真還對他有一點感情,以後就少再招惹他!”
褚潯呼吸驟然急促,抬高聲音:“你什麼意思?!”
薛睿揮開要來拉他的萬玉成,咬牙切齒般:“什麼意思?你自己倒黴也就罷了,還要次次害他受傷!你還問我什麼意思?!”
“薛睿,”褚潯雙眼陡然怒火騰空,抬手直指薛睿鼻尖,“你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