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仍舊從不後悔,曾經愛上傅驚辰。褚潯偷偷在心底補充。與傅驚辰在一起的日子,依然是他生命中,最甜蜜美好的時光。就如香濃的巧克力糖果,盡管會在舌尖留下些微苦澀,卻也會讓人品嘗到,這世間最醇美的甜。
褚潯這番話,上午葉導便已對傅驚辰講過。但此時聽褚潯親口說出來,傅驚辰胸口仍似被利刃穿透。他合上雙眼,感到那綿綿不絕的疼痛,隨心跳傳遍了全身。
當年他那樣傷害褚潯,肆無忌憚又理所當然。如今他感受的這些痛楚,怕是也及不上褚潯所承受的十分之一。
傅驚辰盡力放緩呼吸,徐徐張開眼睛。褚潯走近幾步緊盯著他,眼中飽含關切。心頭驟然一暖,似有舒緩溫水流過胸腔,悄無聲息地,消解身體中的痛苦。
“不喜歡就不演。”傅驚辰眼波溫柔流動,輕輕向褚潯露出笑容,“你喜歡什麼樣的角色?告訴我,一定會找到合適的劇本。哪怕現在開始寫,也來得及。”
褚潯徹底愣住,良久才急切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皺起眉頭,斟酌著用詞,艱難地將自己的決定說出來,“時間已經過去這樣久,我已經不適合做演員了。無論什麼角色,我都不想再嘗試。謝謝你,真的很感謝!但是……我真的不能再拍電影。”
演員要有豐沛的感情,要有義無反顧,將自我完全融入角色的信念。這些對於褚潯來說,已經太過辛苦。
嘗試過後,他才發現,他已不想再接觸過於激烈的感情,無論是劇中角色,還是自己的生活。他只想要恬淡安靜,平平穩穩地過完每一天。
傅驚辰眼中的笑意慢慢消失,他面部線條緊繃,問褚潯,“你的意思是,再也不做演員,不演戲?”
傅驚辰語氣的失落太過明顯。褚潯心口揪了一下,低下眼睛,猶豫點頭,“嗯。”
“那其他與電影相關的呢?導演?編劇?或者攝影?”
<101nove.城之前,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可能。雖近似痴人說夢,卻是他殘存的一點渴望。經歷過《侵蝕》的拍攝,這點殘念也開始變得模糊。或許他當真,早已拋棄了過去的自己。那點遺留的夢想,也只是一點虛幻執念。現下再提到電影,更多的感受,只餘下力不從心。
褚潯靜了靜,便又搖頭回道:“不了。我還是,回南城去……做點生意吧。”
傅驚辰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褚潯許久,難以置通道:“回南城?做點生意?”
“就……就是點小生意。”褚潯似是有些尷尬,笑一笑,輕聲向傅驚辰解釋:“我現在,與別人合夥開了一家刺青店。這次回去,想聽朋友建議,再開一家婚慶攝影工作室。都是些小打小鬧的買賣,但養活我自己,還是不成問題的。”
褚潯說得理所當然,聽在傅驚辰耳中,卻彷彿驚雷炸裂。
那個曾信誓旦旦立下豪言,說要紅遍全球的男孩,竟一心要回到一座封閉、狹小的城市,去為人刺青、拍婚禮攝影!時隔六年,他分明已重新起航,而今又要退縮回去,白白浪費掉上天賜予他的靈氣與天賦,甘願將自己本應絢麗的生命,消磨在日複一日的平淡中。
傅驚辰的手指握進掌心。他不知自己是傷心還是失望,亦或是還有一點憤怒。六年多的希翼,都被褚潯一一打破。胸口湧出漫無邊際的空虛,潮水般將他淹沒。他久久望著褚潯,舌根下泛起苦澀:“容容,你還在恨我嗎?”
因為憎恨,所以不願與他留在同一個城市,更不願接受他的幫助。甚至為此,放棄自己的夢想。
“什麼?”褚潯雙眼瞬時張大。瞳孔清澈,眼神柔和,像一泓澄澈湖水,寧靜美麗,卻也清淡寂寥。
同樣完美的一雙眼,卻再沒有六年前,那如烈火一樣的激情。
傅驚辰眼瞳微微放大,盯進褚潯柔靜的眼。他想到自重逢以來,他見過褚潯的笑容,也見過他黯然傷神的模樣,卻唯獨不曾看到他有過一絲怒意。那隻暴躁高傲的小豹子,已經忘記瞭如何發怒。或許這也是一種成長。但一顆原本狂野恣意的心,莫非便甘願被束縛囚禁?
傅驚辰盯著褚潯,太久沒有開口。褚潯有些惴惴地,湊前一點問:“你……還好嗎?”
傅驚辰如迷夢初醒,眯一下眼睛,忽然冷下聲音說:“你說的對,我與你之間,從頭到尾都是個錯誤。”
褚潯愣一愣,眼中陡然爆發一蓬灼目的光,“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