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我看著那茶水就打心裡排斥,而且,我費了那麼大功夫好不容易尋回來的記憶沒道理再忘了。
“哎呀,看來姑娘這次又喝不成了,你看,有人來接你了。”孟婆不著痕跡的將破茶碗藏進袖子裡,不知從哪變出來原來的那隻完整的茶碗,旁若無人地繼續給奈何橋上過去的新魂們挨個喂下孟婆湯。
“怎麼是你?”
來接我的人不是豬豬,也不是程嘉銘,一身紫衣道袍,仙風道骨手持拂塵。不仔細看還真信了他這番道貌岸然的打扮,待看清來人面相,活脫脫一張謝大頭的臉,我就說第一眼在回憶中看見這紫衣道人就覺得眼熟,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俗話說的好,人靠衣裝馬靠鞍,換了身皮就是不一樣,油膩中年大叔搖身一變成了仙氣飄飄的神仙。
“見過帝君。”孟婆如夢初醒般,狀似慌張的跪拜。
“起來吧……”謝大頭也不道破,不鹹不淡地說著,“你將這裡守的很好,我希望以後也一直這般好。”
“孟婆明白。”
他們倆一個是領導視察,一個是職工述職,我反而成了多餘的一個。
“那個,謝老師,你怎麼有空來這啊,你今天沒課嗎?”我十分識趣地狗腿子地湊了上去,揪著他手上的拂塵須子,“你是來帶我回去的嗎?是的吧,對吧?”
“你搞錯了,我只是閑來無事來這裡視察工作。誒,對了,你怎麼在這?”他老神在在,拖著長長的尾音,擺明瞭是在戲耍我,“我們末末長本事了,這忘川河岸,奈何橋上也是想來便能來的了,真是好有出息,為師都不知道怎麼誇你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蹙著眉眼,也不正眼看我一眼,冷嘲熱諷輪番攻擊,看樣子是要剝了我兩層皮才能解恨。
“我早就和他們倆交代過,可他們可曾聽得進一個字?!這才多久你就又落到了這裡,他褚銘厲害啊,我看他是嫌命長沒處活了,哼!”說著憤憤地將卑躬屈膝的我用拂塵掃到了一邊。
這謝大頭一向騷包,倒是沒看出來他還隱藏了傲嬌的屬性。
“師父,別生氣嗎……你看,你這來都來了,你就順手把徒弟帶回去唄,我保證老老實實不出聲!”稍息立正四指並攏高高舉起,發完誓的瞬間我就後悔了,慫成一團,“額,在這發誓,不礙事的吧?”
他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縫,扶額嘆息:“我怎就教出你這麼個丟人的丫頭,給我把手放下來!跟我走!”
他訓我,我倒是一丁點都不難過,只要是能把我帶出去,丟臉又怎樣,我臉皮厚,隨便丟。
我樂得屁顛的跟在他身後,走了半天,我才發覺出不對來。
“師父,我們不走後門的嗎?”眼前是冰封的高大石門,門前陰差守門,來往新魂舊鬼挨個排查,“不會被攔下來嗎?”
“想知道嗎?為師帶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嗎?”說著他端起架子,擺出一副威嚴的姿態,還真是氣勢非凡,猛地一看倒是能把人哄上一會兒。
他旁若無人地往前走,抬腳就穩穩當當地一腳越過高高地門檻,出了鬼門關。
看來帝君的名號不是虛名,門前陰差盡數俯首貼地,一個個縮起身子,顫巍巍地不敢抬頭看一眼。
既然不會被攔著,那便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我學著他的樣子,雙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地往前走。
“這位姑娘……”那門檻鑄造的很不符合人體工學原理,明明謝大頭輕松地一抬腳就過去了,到我這就跟跨欄一樣,半天也翻不過去。
我這邊整個人毫無形象地騎在人家大門口的門檻上,擠眉弄眼地向謝大頭丟擲求救的眼神,可那廝全程都當做是不認識我,一點相幫的意思都沒有。
“姑娘等一下,容我等核對一下身份。”陰差毫不客氣地拽著我一條腿將我從門檻上扒了下來,反手將我的雙臂壓在身後,帶到一個等級稍高的陰差面前。
“麻煩姑娘報一下姓甚名誰,何年何月出生,何時何地死亡,現下又是因何事出關,可有批文?”他問的條條是道,盡職盡責,我也不能責怪人家濫用職權,本該如此。
“額,那個,官老爺,小女名叫程貝貝,生前是別人被撿去養著的,也不知道個生辰八字,死的也是稀裡糊塗記不清了。”我真假參半,企圖矇混過關。
“這樣啊,那姑娘此去可曾在殿前報備過,若是得了批準,我們也不會與你為難。”
我半天也憋不出個所以然,一咬牙,打算破罐子破摔。
“我是打算還魂重生的!”
此言一出,四下陰差連著過往鬼魂齊齊向我投來驚悚的目光。也難怪他們如此驚訝,這就跟你考試作弊被抓到還大言不慚地喊著是為了考高分一樣的臭不要臉,不知羞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長久的沉默,一時間原本熱鬧的鬼門關前,靜的連掉根針都得聽得分明。
一眾陰差面面相覷,不知道拿我怎麼辦,看這樣子怕是誤會我這個二愣子傻大膽身後有人撐腰,畢竟稍微有點腦子死了一回的人也不會這般沒頭亂撞。
就在情況焦灼到頂點的時候,我那位傲嬌的師父終於捨得施捨給我一個白眼,之後淡然地從門外又走了回來。
“生死簿拿來。”他向那陰差討要他手中的那個黑皮紅瓤的小本子,陰差戰戰兢兢地遞了,他連碰都未碰,直接一陣風甩到了我懷裡。
我手忙腳亂地接了,一臉茫然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