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胃口不錯,一碗麵吃的幹淨,連面湯都喝了個精光。她擦了擦嘴,我們收拾東西準備去宿舍睡會兒。
“羽然,你是一週回去一次嗎?”路上,我隨口閑聊想要緩解她的緊張情緒。
“沒,我等寒假放假再回去。”她停頓了一下:“我爸媽都在國外,不方便照顧我。”
人在撒謊的時候眼神會不自然地向相反的方向看,羽然現在就在故意逃避我的視線,手指扣著書包背帶。她選擇隱瞞,我總不好咄咄逼人的繼續追問,只能結束這個話題。
“你在哪個宿舍?”到了宿舍門口,我問她。
“我在二樓,210。”她報了宿舍號。
210是一個單間。這棟宿舍樓最多的是兩人間,少部分四人間。最少的就是單人間,往往供不應求。羽然是這學期新轉來的,她能夠轉到這裡的一班,還能夠申請到單人間……
“我在你樓上,310。”我的宿舍也是單間,是逸哥在我入學之前就訂好的。
到了二樓,她和我說了再見,我們相約兩點在樓下見面,下午兩點半正式上課。
到了宿舍,房間裡有後勤的阿姨打掃過,一塵不染,一切都是放假前的樣子。我脫了鞋子和外套,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之後躺上了床,雙手枕在腦後,忍不住又開始想羽然。
除卻外表的可愛有些惹人注目,我到底為什麼會在意這個女孩?我翻了個身,心頭泛起一絲煩躁。
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已經十二點四十多了。算了,不想了,再過一會兒更睡不著了。
這一覺睡得令人頭痛欲裂。
一個小時的睡眠在夢中就是數年之久,夢中陰霾密佈的世界,黃沙漫天飛舞,灌得人滿口都是澀苦的沙粒。我孤身一人行走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之中,像是要尋找一樣東西。炎熱和幹渴帶來了燒心的痛楚,想要嘶喊,卻叫不出聲音,刀割一般的疼痛從咽喉深處蔓延,滴滴鮮血從舌尖滴下,落在炙熱的沙地上,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
鮮血落下的那一點,周圍的沙子開始下陷,我的雙腳位於旋渦中央,我無力的掙紮,卻陷得越來越快。口鼻中充滿了沙粒,即將窒息的下一刻,我被一股冰冷驚醒。腳下的浮力將我向上託舉,再看時,身後是一座巨大的冰山,我身處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無法逃離的絕望,遠處那個可望不可即的身影。
拼勁全力,我還是未能觸及那個身影的衣角,疲憊無力的我放棄掙紮,落入那片深海之中。
“啊!”鬧鐘的鈴聲救了我,我驚叫著坐起來,關了鬧鐘。
噩夢讓我的精神和肉體都備受折磨,四肢像是灌了石鉛一般沉重。我拖著沉重的身軀,走到洗手間用冷水撲了把臉,抬頭看著鏡子中面色有些蒼白的自己。
又用冷水狠狠的搓了搓臉,擦幹之後,我自我安慰道:“只是個夢罷了,別在意。”
下樓後,羽然已經早早的在門口等我,她站在門口花園的石沿上,像是一尊石像固定在那裡,眼睛一直盯著一個方向,沒有發現我。
我順著她的視線往遠處看,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的目標。
是常笙。
學校裡規定在校期間都要統一穿校服,做工精緻價值不菲的校服裡雖然包裹著不一樣的身軀,但乍看起來很難那麼遠就一眼辨認出身份來。
但是常笙,誰都認得他,包括我這個不問世事的閑人。
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是從李梓源的口中。那次,我考了班級第一,放假前最後的班會,班主任將我叫到辦公室去拿班級前十名的獎狀。我的存在感不大,若不是最後的這次考得不錯,估計老師都不記得我這個快到放假才過來的插班生。
我還記得那次我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裡面傳來桌椅挪動的聲音,片刻之後才讓我進去。
“老師,我來拿獎狀。”我走到班主任的辦公桌前面。初三的班主任是一位年輕的大學畢業生,高學歷又有留學經歷,加上姣好的容貌,一就職就開始帶初三的英語。
她從一個資料夾中間抽出幾張獎狀,我接過後並未核對就直接拿走了,回到教室分發的時候才發現多了一張。
不是多了一張獎狀,是一張照片,夾在獎狀中間。
這是一張證件照。照片上的是一位少年,穿著我們學校淺藍色的校服,背景是一片空白。男生柔順的頭發貼在前額,紅潤的薄唇微微翹起,有著尖尖的下巴,白皙的臉上掩不住的少年陽光,挺翹的鼻樑稱的五官更為立體,充滿靈氣的雙眼讓人聯想到綠野的梅花鹿,隱藏著幾分野性。
“你怎會有常笙學長的照片?”李梓源看到我手中的照片,一把奪了過去。
“不是我的,是班主任的,我拿錯了,我馬上送回去。”我怕弄壞了照片,和她解釋著,希望她把照片還給我。
“真的?能借我翻拍一張嗎?貝貝,你明天還給老師行嗎?”她把照片抱在懷裡,和我商量。
“那你先去和老師說一聲,明天就放假了,我不知道到哪裡還給老師。”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沒道理要我來擔這個風險,既然她要翻拍,那就應該她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