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渾渾噩噩,神遊一晚,在翌日清晨來到泰安縣縣上。
許是季節的關系,一晚上,蕭默想了很多,從有印象時記憶中爺爺蕭自清的模樣,爺爺的簡陋的葬禮,而後便是蕭正雲大伯,還有耗子、猴子還有芹兒,還有許多多的人物,姐姐蕭白雪、蕭雅,世外天的一幕幕如在昨日,洪鈞蠻羽、藍蝶藍薇,還有師尊還有師兄還有先祖還有許許多多從未謀面卻是如此清晰的人物。
還有很多人和事兒,一幕幕從腦海閃現,如潮水。
還想起過柳珊珊,那個曾經送她一條魚兒的小女孩,也有諸多歡喜,彷彿一夜大雪,人長大了,記憶泛黃,一些曾經銘記刻骨的事兒也有了些許模糊。
念念叨叨著,如沙如水如雲如霧,散了,也忘了。
“掌櫃的,給我來十斤沂黃橘。”
蕭默站在水果攤前,茫然四顧,一夜神遊,蕭默雙眸布滿血絲,滿臉鬍渣。
“神經病啊?”
水果攤中年老闆怒瞪蕭默一眼,拎起攤上的帶著冰渣的棍子就來敲,“大冬天來買橘子!走!趕緊走!別妨礙我生意!!”
棍子打在蕭默身上一點也不疼,蕭默失魂落魄的走。
“掌櫃,給我來十斤沂黃橘子。”蕭默又來到一家水果攤前,睜著通紅的眼睛,沙啞著問。
“給我滾!買沂黃橘去沂水縣啊?大清早遇到神經病!真他孃的晦氣!”
……
“掌櫃,我要十斤沂黃橘。”這一次,是在一家早餐鋪子前。
中年婦女掌櫃一愣,嘆息一聲從蒸籠中拿出一個大白饃饃塞到蕭默懷中。
“謝謝。”
蕭默咬了一口大白饃,很甘甜,似乎和沂黃橘子的味道一樣。
蕭默再走,仔細看他的步伐很淩亂,像乞丐、像浪子。
清晨的雪大多被清掃開,只餘下一些雪兒的餘燼,陽光微微,街道上水漫腳踝,一如天上下的濛濛細雨,很涼。
從蕭默方向左拐不到二十步,有家喚之莫回首的布料店,店是開著的,微朦的陽光投射而下,許是因為掌櫃太過貌美的關系,往來客繁。
“這是您的十丈雲綾,請收好。”
聲音溫婉,如初春之泉流過心扉。
蕭默驟然回首,怔怔望著布料店,沙啞呢喃:“芹兒?”
手中的半個白饃翻落,在大街上打著旋兒,水花砰然四濺。
蕭芹兒如被雷擊,紅唇微張,與蕭默對視無言。
這一霎,濛濛細雨停歇,風止烏雲散,喧囂盡退,兩道視線在空中交織,二十步是咫尺亦是天涯,瞬息一萬年。
記憶複蘇,一瞬間無數個片段從腦海中閃掠而過,破碎、消散、重組最後定格在一張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