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湍歸望著母親指責的眼神,心底閃過些微訝然。娘親怎麼會特地跑來勸和?是否瑄兒擁子自重?
“娘,是瑄兒讓您來說的嗎?”
“你這孩子,”王玉釵真的動怒了。“都快是為人父的人了,還是這麼不懂得為別人著想嗎?你們小兩口吵架這種事還需要我來說和,可也真是笑話了。瑄兒好歹是你的妻子,她身子病弱,你卻不聞不問!再說瑄兒也沒力氣請我來當說客,現在光害喜就夠她受了。我來,只是想看看我這個不受教又不成材的兒子整日悶在書房裡到底都在做些什麼,讀了成堆聖賢書,卻連一點為人父的自覺都沒有!”
趙湍歸被王玉釵這一喝斥,只能低頭腆顏。
他早就相信依瑄兒為人處事的態度不可能做這樣的事,但最近縈繞在心中的氣憤與心煩卻處處引導他將事情往壞的層面想去。
瑄兒害喜害得嚴重,這他一點也不知情,不禁回想起那夜之後他便刻意避開她,但仍免不了有幾次在迴廊中遠遠看到她的背影,確實是益見清瘦了。
“娘請放心,孩兒不會再意氣用事了。”趙湍歸口頭承諾,心中卻也有著疑惑,娘怎麼會知道他這陣子對瑄兒不聞不問?難道……
“希望真是如此,可要記得對為孃的承諾啊,不要讓我發現你又只是在敷衍。”王玉釵的語氣稍見好轉。
果然,連在府裡也要受到監視嗎?
“孩兒說到便一定做到,娘盡可放心,亦不需要在孩兒身上耗費過多心神,孩兒行事自有分寸。”
她可有聽錯?悟緩的語氣似在怪她多事了。
也罷,反正最近為了瑄兒身體的調養也夠她忙的,省一樁煩心事也好。
“希望真是如此,也省得我多費神。你就搬回倚梅院吧,別天天睡在養心齋,況且這樣也方便照顧瑄兒。”
“娘,可我最近……”
“怎麼,難道你剛剛說的話都是虛應?”
“不是,只是考期近了,孩兒想再將子書熟讀。另一方面,目前瑄兒的身體狀況仍不穩定,我怕如果因為我而讓她又再染上風寒,可就麻煩了。因此孩兒認為自己最近仍在書室就寢較好。”
王玉釵挑眉道:“哦,養你到這個年紀,怎不知你會患啥病啥痛?”
“有道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搬回倚梅院一事,等瑄兒身子穩定些再說吧。娘請寬心,我絕不會再意氣用事。”趙湍歸保證著。
悟緩的顧慮也是有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瑄兒的身體狀況極端不穩定,確實不宜有太多變動的因素存在,還是先顧好她的身子比較要緊。
思索過後,王玉釵讓步說道:“也好,記得要多關心瑄兒。母親情緒穩定,胎兒也才能順利成長,知道嗎?”
“是,孩兒受教了。”趙湍歸打躬作揖。
“你啊……”王玉釵搖頭,一臉無可奈何的準備離去。行至門口,王玉釵回過頭朝他淡道:“你知道為何瑄兒害喜會如此嚴重,導致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嗎?”
“請恕孩兒愚昧。”
“憂思成疾!”
“怎麼會?”趙湍歸聞言怔忡。
“是啊,怎麼會?我也想問你。”嘆了口氣,王玉釵才舉步離開。
目送娘親走遠後,趙湍歸呆望著門框,試圖釐清心中複雜的感受。
他的孩子啊,他的骨肉……直到現在,才漸漸地浮現真實感。
孩子,他與瑄兒的孩子……
玉容,那拂袖而去的絕望神色……
氣憤、怨怒、無奈、決裂,許多情緒仍舊在心中交戰,然而他已經無法忽視,那淺埋在心底深層的喜悅與心疼。
你知道為何瑄兒害喜會如此嚴重,導致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嗎?
恍惚中,他的思緒又回到新婚時,瑄兒的羞怯與美豔不可方物;恍然中,又見她梨花帶雨的臉龐,以及三人笑鬧彈琴時的歡顏……
這團情感的絲線,到底該怎麼理?又到底是怎樣的糾結啊?
他的心,全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