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亂說話,小姐妳如此金枝玉葉,在杜府受盡呵寵,為何甘願要在趙王府裡受委屈?喜兒為小姐感到不平啊!”
“喜兒,妳再說我可要生氣了。”杜瑄兒對喜兒的口沒遮攔有些動怒,泰半也是因為擔心若有下人到來,一旦聽到喜兒的話,難保日後對喜兒有所不利。
而喜兒卻猶似堆了滿腹牢騷,終於溢位了臨界點,因此一開口抱怨就停不下來。
“為什麼不準喜兒抱怨?要我說,這趙王府裡沒有一個好人,大夫人皮裡陽秋,只會用權勢迫人;老爺又不太主事,任憑夫人作威作福;二夫人權利薰心,奸險苛酷,還聽說三夫人的死因與她脫不了幹系;二公子私德不修,淫佚好色;二少夫人尖酸刻薄,心胸褊狹;三公子懦弱無用,貪懶怕事;姑爺又冷血薄倖。小姐,他們不值得妳傾盡心力對待啊!”
“難道喜兒有說錯嗎?自從那一夜過後,姑爺可曾向小姐問聲好過?小姐終日鬱郁,姑爺可曾付出些許關懷過?小姐身體不適,姑爺可曾為小姐吩咐補品過?就算是做做樣子也好,偏偏姑爺就連做個樣子也不願意!那可是小姐的初夜啊,之後姑爺卻連聲憐惜問候也沒有。我就是不明白,為何我們心中的珍寶,竟只得到姑爺這樣糟蹋的對待?我就是不明白,為何我們竭盡心力捧在掌心守護,就怕有些微閃失的玉人兒,來到趙府卻會落得這般消瘦憔悴?姑爺根本不懂得小姐的好,根本不懂得如何疼惜小姐、保護小姐,他不配擁有小姐的一片痴心!”
喜兒一想到小姐的苦處與委屈,不禁悲從中來,為杜瑄兒心疼的淚水一顆顆順勢落下,也因為說到傷心悲憤處,使得情緒太過激動,因而沒有注意到杜瑄兒的異常。
“喜兒,別再說了。”喜兒的憤懣話語牽動杜瑄兒的心傷,思緒又轉到初經人事後的那個早晨,趙湍歸怒不可遏的眼神、控訴的傷人言語,以及絕然而去的背影……
為什麼他從不分給她一個溫存、瞭解的笑容,就算只是施捨也好?
為什麼他從不讓她在他心上駐足半分?
她知道自己總是過於奢求。
她知道這場情愛賭局,從一開始她便註定是輸家,卻仍舊執意下場。
她知道自己仍是不夠堅強,提得起,卻放不下……
她的頭好昏、好重、好痛,為什麼喜兒仍可以這樣義憤填膺,卻活力十足的叨叨唸唸呢?
可知她已經無法支撐這副軟弱無力的軀體了。
“我不願再看到小姐這般難受了,趙家人不懂得珍惜小姐,我們就回杜府,老爺一定也捨不得小姐這般……小姐!”兀自為自家小姐抱不平的喜兒,終於注意到杜瑄兒的不對勁,趕忙攙扶住搖搖欲墜的人兒。
“小姐,妳還好吧?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沒注意到小姐的不適。”從沒見過小姐這般虛弱的樣子,喜兒一時慌了手腳,淚落得更急了。
“小姐,妳撐著點,我馬上差人去找大夫。”將杜瑄兒扶持到悠然亭中的石椅上坐下,喜兒慌慌張張的欲跑開喚人,卻讓杜瑄兒軟軟地扣住了手。
“喜兒,別再說這些話了,知道嗎?”氣若遊絲的言語,仍舊是為她而出的掛懷。
小姐擔心她日後的處境,她怎會不知,只是小姐何時才能多為自己著想,多愛惜自己一些?
小姐怎就不懂,她多為小姐心疼?怎就不懂,她為小姐的擔憂一如小姐為她?
看著小姐盈滿乞求的眼神,她怎麼也想不通,明明是天之驕女,為何主子仍總要事事退讓,連對她這個奴婢也是如此放下身段!
“喜兒……”
攙扶住杜瑄兒癱軟的身子,喜兒闌幹滿面,慌亂應許:“是,小姐,喜兒不說了,喜兒不說了,只要妳別再嚇喜兒啊!嗚……我不會再多嘴了,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妳別昏啊!我馬上去叫大夫,嗚,撐著點啊,小姐……”
ΩΩΩΩΩ
趙王府前院迴廊上,歐陽珣攔住正欲往養心齋行去的趙湍歸。
“玉容,什麼時候來到這兒的,怎不事先差人通報一聲?”趙湍歸微訝。
“事先差人通報,你還會在嗎?”歐陽珣諷道。
“怎會這樣說?我最近是忙了些,也許疏忽了你,我道歉便是,你又何必出言來諷刺我呢?”趙湍歸陪笑著。
雖然不願承認,但歐陽珣的疑慮卻是事實。
那一晚他與瑄兒圓房之事,雖說非是出自他的意願,但從某個角度而言,他也算是背叛了玉容,因此他心上對歐陽珣懷著愧疚,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最近才會選擇避著他。
“難道真的只是我的錯覺嗎?”歐陽珣冷笑。
“玉容,我最近真的忙,並不是存心要疏遠你,你別瞎疑。現在我還有事待辦,等過一陣子較為清閑後,再好好向你陪罪,好嗎?”趙湍歸說完,便欲舉步離開,而略嫌匆忙的行止,只因他還沒有準備好怎樣面對歐陽珣。
歐陽珣在趙湍歸走過他身側時,身形不動,手卻緊扯住他的上臂。
“先告訴我,你為何避著我?”
“我說過,我沒有避著你,是你想太多了。”趙湍歸回頭強笑道。
“我要理由。”歐陽珣直視趙湍歸雙目,他看得出悟緩的眼神沒有以往的澄澈,且舉止帶了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