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跟你說了,凱厄斯,她這兩天的食量完全不及先前一餐的二分之一,而且她的睡眠質量也不是很好,所以她的突然昏迷可能是因為過度疲累及血糖不足,但是……」
「但是什麼,卡萊爾?不要告訴我還有什麼你無法診斷出來的原因,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表示你比人類多活上幾百年根本沒有什麼用處,我會很願意直接對你處以極刑、免得你繼續浪費時間!」
「剛才我在檢查的時候發現她的腹部有一個小硬塊,愛麗絲說兩周前她在抱著她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有那個硬塊,所以我想要問一下你這幾天是否有感覺到呢?」
「沒有,你是想說那是什麼疾病嗎,卡倫?」
在昏睡中迷迷糊糊聽到了卡萊爾那充滿耐心的解釋以及凱厄斯那不屑的回話,之後又感覺到腹部傳來了冰冷觸感,凱茜艱難地睜開了眼睛,而在對上正用手檢視自己肚子的凱厄斯那雙血紅色的眼眸的同時,她忽然感覺到他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所覆蓋住的部分動了一下,她相信他也同樣感覺到了,因為他和她一樣瞪大了眼睛。
看不懂他們兩個的眼神交流,卡萊爾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家人中的愛德華,而後者則是用著僵硬的語氣說道:「那個硬塊…好像動了一下……」
聽見他的聲音,凱厄斯這才回過神來,他將手緊緊覆在凱茜的肚子上,然後轉過頭對著正在皺著眉思索的卡萊爾惡狠狠地說道:「將那個硬塊取出來,卡倫!立刻!」
因為已經在昏迷前得到勒託指示,所以凱茜比凱厄斯還要鎮定一些,她伸手推開凱厄斯的手,改為自己雙手交疊放在那個位子上。她先是看了眼愛德華,在心裡告訴他好好顧著羅莎莉、別讓羅莎莉待會太過靠近她和凱厄斯後,她這才開口說道:「這不是什麼疾病或硬塊,這是眾神之後赫拉的恩賜……」
「赫拉?」再怎麼說凱厄斯也曾是古希臘時代克裡特島上的王、他的伴侶則是個虔誠的祭司,而且身為吸血鬼的他還有著極好的記憶力,所以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赫拉是掌管什麼的神祇,並且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司職婚姻及生育的赫拉所給的恩賜,妳不是在跟我說笑吧,亞西諾多拉?」
「不,我在昏迷前聽見了勒託的聲音,是勒託告訴我的。」說到這裡,心裡後知後覺湧出極大的喜悅的凱茜雙眼裡忽然盈滿了淚水,她的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腹部,「感謝尊貴的赫拉,感謝勒託,感謝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所以我才能有機會孕育屬於我自己的孩子……」
她的話一說完,羅莎莉就如同她所預料的一樣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並且下意識想要跑向她,但是才剛抬起腳步便被早有準備的愛德華給攔住了。而除了羅莎莉以外,其餘卡倫一家的成員都露出了擔憂的深沉表情,畢竟吸血鬼和人類結合所出的嬰孩是陌生未知的,他們也無法確定這樣的嬰孩會帶給他們的朋友怎麼樣的傷害。
「沒什麼值得好感謝的,亞西諾多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凱厄斯一邊扯開凱茜的雙手將其握在手中,一邊面無表情地說道,「一個不知道會不會給妳帶來傷害的未知生物,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如同彌諾陶洛斯的怪物,我是不會讓它繼續待在妳體內的!」
他的比喻澆熄了凱茜心中的喜悅,並且改由憤怒充斥著她的內心,她迅速坐起身來,難得無禮地對著他吼道:「彌諾陶洛斯?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將我的孩子比喻成一個偷情的産物?!你是在質疑我的忠貞,還是在質疑赫拉的神力及勒託的指示?!」
「妳是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亞西諾多拉!」因為她的指責,本來脾氣也不是很好的凱厄斯也被引起了怒火,「沃爾圖裡所記載的歷史裡完全沒有關於妳懷著的生物的資訊,唯一相似的也只有不朽孩童,一個違法的存在,一個只知道吸血的怪物,妳是在摧毀沃爾圖裡崇高的地位及權威!妳也是在傷害妳自己!」
說到最後,怒氣完全爆發的他連忙放開凱茜的手,並且抓過任何一個可以觸及的物品就直接往地上狠狠摔去。
一連串可怕的聲響令卡倫一家都繃緊了神經,死死盯著他的表情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免得他一怒之下就傷及了他們的家人或者是凱茜,而凱茜反而是因此冷靜了下來。
知道凱厄斯那極端護短及愛遷怒的性格,所以重新將雙手放回腹部後,凱茜便抬頭對卡倫家的大家長擠出一個微笑,「不好意思,但是我想我們需要私下談一談,能夠借用一下你們家的書房嗎?只要十分鐘就好。」
「當然,一切任妳使用。」即便擔心凱厄斯可能會不小心傷害她,但是卡萊爾還是同樣對她回以一笑,「如果有需要的話,你們只需要喊我們一聲就行。」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便抬起手環住埃斯梅的肩,一邊帶著她往外走,一邊用眼神示意其他家人也一起離開,而唯一一個不想離開的羅莎莉在得到凱茜的允諾、之後願意跟她好好談談嬰兒的事後,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在整個書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後,凱茜這才緩緩開口說道:「烏拉諾斯將祂和蓋亞的孩子都束縛在蓋亞的體內,克洛諾斯吞噬了祂和瑞亞的每一個孩子,宙斯將懷孕的墨提斯整個吞入腹中……你是在害怕我所生下的孩子會比你更加強大、奪取你的權力嗎,凱厄斯?」
這是她在恢複記憶後第一次在床第之歡之外的時候喚他的名字,但是凱厄斯卻因為她的話而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咬牙切齒地回答道:「即便是流有我一半血脈的孩子,實力也永遠不會超越我,但妳不一樣,亞西諾多拉,現在的妳只是脆弱的人類,任何東西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給妳帶來傷害!比起權力,我更害怕那個東西會奪走妳的命!」
「在美國…應該說是在現代的文明社會裡,孩子被視為是愛的結晶、生命的延續……」
還沒等凱茜把話給說完,凱厄斯便用著輕蔑的語氣打斷道:「我們之間的愛不需要其他東西作為證明,而且我們的生命是永恆的,完全不用藉由其他東西作為延續!」
見到他仍舊不為所動,凱茜先是深深嘆息了一聲,然後才用著疲倦的聲音開口說道:「我不奢求你和我一樣愛這個孩子,但你不能在還沒有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不朽孩童之前就直接做出死刑的判斷。讓阿羅派人去調檢視看吧,我不相信這是唯一個有著一半吸血鬼血統和一半人類血統的孩子……」
「我會讓阿羅去調查的。」盯著她的臉許久後,凱厄斯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吐出這句話,只不過之後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就算現在在妳腹中的生物不是不朽孩童,但是那仍舊是一種未知的物種,那種物種可能會對我們的存在帶來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