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挑眉,心情似乎不錯:“將曹子脩押上來。”
身側計程車卒應聲退下。
半柱香的時間之後。
但見士卒押上來一個脫去甲冑的青年,僅著了一件淺色的深衣,年紀瞧上去不過剛及冠沒多久,身上似乎還有些被刀劃破的傷口。
“這便是那曹操長子?”袁紹問道。
士卒抱拳道;“稟主公,正是。”
曹昂聞言唇角微勾,眼睫一顫,頰上的血痕被牽動,並未說話。
袁紹眯眼:“你已被綁,如今只消我一句話便能人頭落地,為何不降?”
曹昂掙了一下沒掙開,倒也不急,反而仰頭對著坐在上首的袁紹哂笑:“我隨父徵戰多年,豈會懼你等宵小之輩。”
“宵小?”袁紹不怒反笑,“當年那曹孟德險些被逐出兗州、如同喪家之犬之時,孤好心好意讓你父親舉家搬遷冀州,誰知那曹孟德竟不從。如今你不還是來了我這裡?”
曹昂冷笑,眸中含霜:“豎子袁紹,庸愚之輩耳!”
袁紹聞言大怒,蹭的一聲拔出佩劍橫在他的頸邊。
曹昂不為所動,眼睛都沒眨一下。
“主公切莫動怒。”郭圖連忙上前制止袁紹的動作,給他出主意:“既然他寧死不降,幾日後待我軍與曹軍交戰之時,就將這曹子脩在陣前斬給曹操看,豈不全了這二人的父子之義?”
田豐又開始喊了:“此舉於主公聲名有損,主公切莫為逞一時之快而廢大事啊!”
袁紹也有些猶豫:“如此行事,似乎有違道義。”
田豐見袁紹好不容易聽進去了,張口想要再說。
郭圖偏偏就不讓他快活,嘲道:“你一會兒不讓主公出兵攻曹,一會兒又阻止主公殺了這曹家長子,莫不是那曹操派來的說客不成?”
這可就是千古奇冤了。
自始至終,田豐都是站在袁紹的角度考慮事情,如今他卻被郭圖如此曲解意思,自是氣得滿面通紅。
他怒而指著郭圖的鼻子道:“你身為主公帳下的謀士,鼠目寸光不說,不僅為主公思慮,反倒在此挑撥離間……”
這樣的神情落入袁紹的眼中,再與慣來會巧言令色的郭圖一對比,可就完完全全地落了下風了。
“此事莫要再多言。”袁紹起身,一掀披風,“待我置酒,親自納降。”
至於郭圖為什麼這麼熱衷於跟田豐沮授等人唱反調……要知道地域歧視自古就有,曹操和袁紹的手底下的人自然也分了許多派系。
但袁紹和曹操最根本的不同就是他們二人代表的勢力。
袁紹是堅定的世家門閥支持者,曹操卻是宦官之後,用人並不拘泥於家世。
此時袁紹帳下既有河北勢力,又有南陽勢力,甚至還有潁川勢力。郭圖是其間活躍者,當然非常樂意打壓田豐所在的河北派系了。
這幾個派系之間互相打壓,個個都據理力爭,每天鬥嘴不要太快活。
袁紹又是個反應比較慢的,有自己想法的時候還好,一旦自己沒了想法、謀士們又個個說的在理,自然就是誰說的好聽就聽誰的。
有投降,自然就有納降。
袁紹這次是真高興,也不管白馬那邊尚且有戰事,設的宴席上笑得那叫一個真心誠意。
呂布舉樽敬他。
在他的這個角度唯有袁紹邊上的田豐看得清呂布臉上的神情,於是呂布就光明正大地跟一邊被綁著的曹昂使了個眼色。
田豐一看這還得了,立即起身抬手指著他的鼻子怒道:“你這奸賊!你!你詐降——”
然後他就被郭圖給噴了一頓。
大意就是人家真心誠意綁了曹操之子來投降,你居然還一個勁懷疑人家,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啊。
田豐先前好不容易爭取被放了出來,結果郭圖這麼潑了一趟髒水,他又被袁紹提溜著領子丟到了牢裡去。
田豐賊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