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本想根據自己所知道青禾的經歷去抄一首應景一些的詩句。
但是在提筆的那一剎那,心頭卻湧出了一股子對故鄉的思念。
在大唐固然很好,人上人的生活,雖有逆境,可終究還是撥開了雲霧,擺在自己面前的,依舊是一片晴朗的天空。
一個本該在歷史中死去的人,現如今不僅活了下來,還當上了皇帝,不僅當上了皇帝,還幾乎一路無阻的將大唐帶到如今這個地步。
雖不敢說堪比隋朝盛世,但至少比起同時期的大唐來說,現在的大唐早已遠遠的超過了她。
百姓不再為了吃飯而發愁,不再為了穿衣而發愁。
他們所需要努力的,所需要奮鬥的,是為了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
一個是毫無基礎,甚至不知道明天在哪裡?一個是知道了明天在哪裡,卻想要後天過的更好。
兩者自然不在同一個介面,美人固好,江山固好,可在這一刻,對於李元吉來說,卻是更加思念自己的故鄉,自己的母親。
大唐的現在,就好比是清末時期的狀況,想要徹底的恢復到後世自己穿越時的情況,怕是此生難以看到。
說是為了大唐,為了這裡的百姓著想,可在自己心中,又何嘗不是對後世的思念?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想營造出一副後世的景象,給自己一種只是出了遠門的假象?
想起了自己那兩鬢泛白的母親,如今不知是否安在?李元吉的心頭便是忍不住的一陣酸楚,如果能夠選擇,他願意以現在的所有,換回自己回到後世的日子。
哪怕只有一天的時間……
遊子吟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提筆落字,一首遊子吟便出現在那張微微泛黃的紙張上。
李元吉的字跡不算好,比不上房玄齡那些個書法大家,但也不算差,多年來也需要他經常去動筆簽署奏摺,批示意見,慢慢的,手中的字跡也開始變的更好看了一些。
不說是鏗鏘有力,但卻也是工工整整,給人一種舒適的直觀感覺。
“好詩!好詩!”一直跟在一旁的翟亮,忍不住的抹了下眼角,兩行清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這首詩中的意境要比自己更慘一些,可兩者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自己出身寒微,好不容易考進了洛州書院,可在書院裡卻也壓力很大,成績不說太差,但每年也需要費盡所有精力的去保證自己不被淘汰掉。
自己的母親也在洛州,不過卻是在更遠一些的鄉下,而因為路途的遙遠,假期的短暫,自己很少會回家去看一看雙親。
而每每回去,自己依舊是雙親的驕傲,想起自己宿舍內那被放了幾年的衣服,卻始終沒有機會穿上的,是母親一針一線,熬了無數個日子親手縫製出來的。
想起自己竟然拿了攢了好幾年的錢來參加這個詩會,又想起了家中的貧寒。
翟亮恨不能給自己幾個耳光,這些錢,為何不能拿去家中改善生活?
人生何處無路?何須難了雙親?
“兄臺這一首詩可是點醒了學生,哎,待會學生便出城去,連夜回家。”翟亮摸了摸口袋中僅剩下的一百餘錢,不算多,但也能讓家裡的日子好過一些。
況且自己在洛州,在書院,想要賺錢也比家中容易的多,工錢也高不少。
“去吧,父母在,不遠遊。是該多陪一陪自己的親人,但有些時候也不能一味的去追求孝心。自古忠孝難兩全,多用腦子去想一想,你就會發現,大多數時候,很多事情是可以兼顧的。”李元吉點了點頭,這也是個可憐人,可天底下的可憐人又何止這一個?
理想?忠孝?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只能捨去一個。
皇室尚能因此而同室干戈,逼迫父親禪位於自己,這又何嘗不是對人倫的一種否定?
從身上取下了一塊玉佩,遞給了翟亮,雖然明知道翟亮的心思,可李元吉也並不反感。
人情社會,誰又能阻止得了這些?
翟亮雖然也在選擇那些旁門左道,可透過這一會兒的接觸,至少可以讓自己感覺到,他是有底線的,有原則的。
“以後無論你遇到任何的事情,都可持此玉佩到長安任意一處監事所,他們會帶你來見我的。”皇帝的人情很值錢,甚至連房玄齡那種,都很難得到一次這樣的保證。
但李元吉卻是願意許下翟亮這個人情,無關其他,很多時候,決定一個人命運的,並不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而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有些人只需要在對的時候,對的地方,對的人面前去做這麼一件,就可以改變他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