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離沒有多解釋什麼,伸出手去要。對方因為葉離的動作、下意識的將紙遞了過去。
葉離接過:“謝謝。”
同學笑著說了句“沒關系”。
見對方轉身走了,一邊的秋沐拿著手機認真打著電話,沒有看向他這裡。葉離低頭看了一眼紙上,那兩個相隔一段距離、完全不可能有相交機會的平行線。狀似自然的將紙對著疊了一下。
一分鐘後,秋沐收起手機,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葉離,提起書包一塊往教室外邊走。
“好像在談什麼很複雜的事情。”葉離道:“公司裡發生什麼了嗎?”
秋沐說:“出了點小問題,暑假的時候我曾提醒過爸媽一次,讓他們小心,現在問題終於發生了,所以就打電話過來,問問我的意見,商量一下。”
葉離的臉色稍稍認真起來:“問題?很嚴重嗎?”
如果沒有秋沐的提醒的話,可能會有點麻煩吧。
前世開始工作後,秋沐閱覽了公司的歷年資料,曾看到其中過一次公司內部決策上的失誤記錄。
當時因為問題還很小,誰都沒注意到,所以就這麼一直用那個錯誤的資料用了下去,直到幾年後,大家發現了這一點資料出入,再去回頭改、已經來不及了,損失已經大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想要重來就得傷筋動骨,折騰很久。
因為實在是影響太大了,所以就被專門記錄在了檔案上,直到幾年後秋沐開始工作了,也一直留作警醒的寫在紙上,讓秋沐看見了。
現在秋沐爸媽半信半疑的順著秋沐提醒去沿著脈絡往前找,果不其然發現了問題,因為時間還沒過多久,所以相對而言損失並不算太大,但是處理起來很麻煩。
這次電話過來,主要就是想要表揚一下秋沐,順便問問秋沐有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因為早就從檔案上知曉當年父母是如何收拾的殘局,所以秋沐回答的很快速、也很周全,完美到不需要再琢磨就能直接使用的地步。
剛才葉離看秋沐說話的時候,話語間用到的詞彙似乎有點嚴重,所以才會開口問這麼一出。
秋沐說:“沒關系,我剛才已經把方法和我爸媽說了,所以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
“......”葉離忽然低下了頭。
秋沐疑惑:“怎麼了?”
葉離神色複雜的看著秋沐,道:“有時候想想,覺得你好可怕。越瞭解、越靠近、越發現自己和你的距離還是很遙遠。”
就像‘遠近法則’裡的山一樣,遠處看覺得山很小,沒什麼了不起的。但越靠近、就越能察覺出人與山的差距,實際上已經誇張到離譜的地步。
葉離一直都在努力靠近秋沐,可秋沐卻總是能一次又一次重新整理葉離眼中他的極限。好像一輩子都沒機會靠近他一樣,重新整理的次數多了,就容易讓人感到沮喪。
“我現在的能力,別說做企業裡的精英員工、高層管理了,頂多就是一個小職員。”葉離道:“想要爬到你家公司裡的上層位置,起碼還得十年時間。”
或者說,十年時間說不定都誇張了。畢竟是世界五百強的企業,員工的能力和其他公司的人完全沒有可比性。二十四五歲的葉離,說不定連個部長都不算。
“然後比那些高層管理還要厲害的叔叔阿姨,現在竟然要打電話來問你問題,尋找解決的辦法......”
說到這裡,葉離的語氣開始染上灰暗的色彩,那是對自己無能的自卑、和對無法觸碰到秋沐腳尖的絕望。
他開始自慚形穢,難得露出沒有自信的一面。
秋沐看著這樣的葉離,眨了眨眼,然後笑了起來:“你在說什麼呀,幹嘛那麼深沉。”
“你這人有時候,簡直就和風箏一樣,遙不可及,看得見摸不著。”葉離說了一句心裡話,聲音聽起來難受的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掙斷線飛遠了,我連一點挽留你的能力都沒有。”
口袋裡的那張草稿紙被他不自覺的攢緊,好像心髒也同時被什麼無形的手臂死死抓住了一樣,一腳踩在了瀕死的邊緣。眼前無望,看不到未來。
“我不就在這裡嗎。”秋沐手掌按在了葉離的肩膀上,像是要用動作證明什麼:“一直都在這裡,不會走的。”
“......”葉離沉默的搖了搖頭。
“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啊。”想了想該怎麼讓葉離找回自信,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不會、或者比葉離差的地方,就自己挖自己傷口,將那陳年的疤痕揭開,露給下面血粼粼的肉葉離看:“比如說戀愛方面的事,我不是又膽小又沒用嗎?”
葉離看向秋沐,眼神十分複雜。
是啊,這樣的秋沐,也只有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才能稍微有點“人味”,不會那麼遙不可及了。
可惜即便如此,秋沐眼中那個讓秋沐無力反抗、露出脆弱一面的物件也不是他,而是穀雨。
自己真的能夠得到眼前這個人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