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小順子在他來之前同他說的那些‘男人要穩重’之類的話,早就被他忘到九霄雲外了。
白言蹊知道用烈酒處理傷口痛,但是她也知道傷口必須處理幹淨,故而沒有絲毫的手軟,聲音都冰冷了許多。
“殿下稍微忍耐一下,將傷口清洗幹淨就不那麼痛了,不然怕傷口會化膿感染。”
唐毅聞言,稍微恢複了些許理智,咬牙忍耐,小順子叮囑他的第三條告誡浮上心頭。
小順子說,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淚,不能喊累,不能喊痛。
……
身為三皇子貼身內監的小順子可忙了,一大早先是叮囑了一點都不讓他省心的唐毅,緊接著就往徽州書院跑了一趟,把三皇子將要帶幾個朋友拜訪朱冼老先生的帖子遞了進去,誰料他剛去徽州書院就聽到了朱冼老先生早晨打拳時不甚摔傷老腰的訊息。
小順子知道唐毅來徽州的目的之一就是請朱冼老先生出山,故而他對朱冼那是一個一百二十分的上心,不僅親自去喚來了大夫,還將他給唐毅路上備著的那支應急的老山參切了一半出來分給朱冼。
請來的大夫說出一個令人揪心的訊息:朱冼老先生年事已高,體內的氣血執行不暢,腦中已經有了淤塊,這也就是朱冼老先生整日頭疼的原因。如今被這麼一摔,身子骨上的傷倒不是什麼大事,只要躺在床榻上養個十天半月的就沒什麼事了,關鍵是那老先生腦中的淤塊越發嚴重了。若是不能將淤塊盡除,就算用頂好的藥材吊著,那也恐無法完全恢複過來。
小順子心揪成一團,問大夫,“最好的結果是什麼?”
大夫答:“恢複神智,半身不遂,日後下床無計。”
小順子又問,“那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大夫眨了眨眼睛,將眼眶中的用衣袖拭去,哽咽道:“若是最壞的結果,那就只能準備身後之事了……”
一口氣梗在小順子的心頭,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突然就隱隱約約聽到了自家殿下的痛呼聲,拔腿就往外跑。
小順子一臉辛酸淚,真是跑斷了腿,操碎了心啊……
“殿下,殿下,發生怎麼事了……”
小順子氣喘籲籲地跑進前堂,沒有看到白言蹊給唐毅包紮傷口,他的注意力已經全被唐毅眼睛上的那個素布茶包吸引了過去。
“放肆!”小順子氣得直哆嗦,這活人的臉上哪裡能蒙白布,那是給死人蒙的!
彼時的白言蹊已經給唐毅手指上的傷口上好了藥,被小順子這麼吼了一嗓子,嚇得正在進行包紮的手一抖,雙手用力一拉,系得格外緊,勒得唐毅嘴角直抽抽。
白言蹊估摸著唐毅的那倆黑眼圈也快消得差不多了,便將素布茶包取了下來,用幹淨的布將唐毅眼角的茶漬搽幹淨,這才看向咋咋呼呼的小順子。
白言蹊看似淡定,實則心中緊張的不要不要的,已經準備將唐毅硬塞給她的那塊令牌砸出來了。
都說君子一諾千金,唐毅好歹是個皇子,應該不會出爾反爾吧。
白言蹊心中最開始的想法很美好,可是當她仔細掂量掂量之後,她心裡反而沒底了。
同唐毅這幾日相處下來,白言蹊越發覺得唐毅有傲嬌屬性,還有點神經質。總的來說,只要你對他順毛摸,他一般不會生氣,就是生氣了不會將你怎麼樣,可你若是將他給惹毛了……腦補出來的畫面太過可怕,白言蹊不敢繼續想象。
“殿下,你怎麼能?怎麼能……”小順子又急又氣,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唐毅看了一眼已經急紅臉的小順子,對著盆中的水看自己,淡笑道:“我母妃早就沒了,還有什麼好忌諱的?”
小順子一噎,殿下你說的好有道理,讓咱家怎麼說你!
“哎喲喂,我的傻殿下,你可長點心吧!萬一你這話傳到了別人的耳中,你是覺得日子還不夠過得雞飛狗跳嗎?”
小順子痛心疾首,之前蓋起來的樓一不小心就被唐毅弄歪了,白言蹊成功脫身。
唐毅對著水盆中倒映出來的那個影子看了好幾眼,突然嗤笑一聲,安撫白言蹊道:“不用怕,小順子也就是嘴皮子厲害,你一硬氣起來他就慫了。”
小順子啞口無言,他這被允許放飛自我的嘴皮子已經讓他高興了這麼多年了,若是其他的內監如他一樣這般說話,怕是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白言蹊點頭,心莫名其妙地暖了一下,看著唐毅那清浚的側臉,想到唐毅之前說的那句‘我母妃早就沒了’,她突然有些懷唸白家村的那群傻白甜們。
老白家雖然窮,但苗桂花,白正氣,白爭光以及大嫂李素娥和侄子白清源對她都是發自內心的好。
皇家雖然富貴有權有勢,但是親人間的關系卻淡漠了不少,明裡暗裡勾心鬥角,看不到的刀光劍影太多了,莫說親身經歷,就是稍微想想都覺得心驚,壓抑得讓人窒息。
白言蹊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在小順子詫異地目光中摸了摸唐毅的頭,然後整個人就斯巴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