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溫度不高,路燈旁繞著幾只飛蟲,在石子路的林蔭道上投下清冷的光。
印芸竹剛洗完澡,頭發吹得幹燥,戴上帽子刺撓後脖頸癢癢。她站在綠化帶墊起的邊緣處,來回踱著步子。
有些人骨子裡就帶點叛逆,她向來乖巧溫良,對江夢合雖稱不上言聽計從,大多數情況下也是順從居多。
今天上午貿然去找她,得到一頓教訓。印芸竹本該消停些保持距離,可又忍不住。
太想見到江夢合,這種貪念一旦萌生便如破土而出的芽,止不住蹭蹭往外竄。
單薄的衣服抵擋不住寒氣侵襲,她扣緊兜帽垂下的帶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在冷風口等了近二十分鐘,心頭的熱情在燃燒中越來越小,漸漸熄滅。
正當她以為對方不會來時,從酒店門口走出來一個女人。
她繞過旋轉玻璃門,敞開的風衣衣擺因步幅過快而搖曳。
女人站在臺階朝這邊觀望,似乎捕捉到印芸竹的身影,才邁著步子朝她走來。
高挑身量在地上投射出斜長陰影,江夢合沾染還未散盡的暖氣,靠近時印芸竹嗅到濃鬱的玫瑰香,裹挾清淡好聞的煙草味。
對方難得換了別款香水,藉著月色打量她的臉,從下頜至眉峰,讓江夢合比以往更具風情媚態。
“什麼事?”她雙手插.進風衣口袋,懶倦的嗓音被煙浸過,低沉得磨耳朵。
印芸竹對煙味很敏感,哪怕隔夜晾曬也能聞到。她湊近江夢合,像只小狗鼻頭聳動,踮起腳尖去尋找。
“你抽煙了?”她問。
江夢合煙癮不大,從認識她到現在,總共知道三次。一次是在藝術中心的停車場,一次是在她公寓樓下。
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或許文字工作者的緣故,印芸竹體察情緒太敏感,總能推己及人。原本想分享喜悅的沖動,被稀釋了不少。
“沒多少。”江夢合清了清嗓子。
印芸竹不知道她口中的沒多少具體是多少,至少在別人傷心失意時,不該只顧自己開心。
心又軟又疼,江夢合比她年歲大,許多事情總會獨自承擔。思及此,她揪住江夢合大衣兩側,一點點挪過去。
“江夢合,你要是遇到了什麼難事,要同我說。”
昏暗中,她的眼睛落入燈光,被染上澄澈的亮色。
江夢合臉上似有一抹動容,她唇.瓣微啟,欲言又止。
恰在此刻,周圍傳來人講話的聲音,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林蔭道私會絕不是值得張揚的事,尤其其中一位當事人是國民影後。
情急之下,江夢合拉著她帶到行道樹後。沉睡在隆冬的樹還未完全蘇醒,被撞擊得震蕩幾片寥落的葉。
女人的風衣裹住印芸竹的肩膀,她被困在狹窄的角落。四目相對,她見江夢閤眼底的複雜心緒。
黢黑無光,又完完整整映出自己的模樣。鼻尖相抵,呼吸間灼熱氣息來回讓渡,曖昧流轉。
路人從身邊經過,見兩人緊緊相擁,以為撞見情侶約會,又尷尬地匆匆離開。
印芸竹緊張得連對視都不肯,虛虛攏住江夢合的腰身。哪怕隔著厚重的衣物,也能感受到纖細的一截。
“人走了。”她提醒。
唇觸及溫軟,微涼的天又令人渾身燥熱。不同於床上極近撕咬,欲把對方拆骨入腹的瘋狂,也不像溫存後綿長安撫的吻。
江夢合只是耐心地用舌尖遞進,分分合合之中流出破碎的音節。
“再等等。”
伴隨劇烈的喘息,印芸竹的心尖也跟著顫。她張開雙臂,緊緊回抱,像要把對方融進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