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陽光從蜿蜒曲折的連廊灑下,印芸竹所在位置恰好是休息場地,支了個太陽傘形成大片陰涼,不少累得滿頭大汗的場務在附近躲懶。
“謝謝。”蔣詩韻淺笑,疏離中又不失禮貌。
倒沒忘記出門在外的人設。
見她準備離開,正在同賀平聊天的總導演皺眉:“下次早點來,租用場地很貴,有這時間多磨幾個鏡頭,比你成天送水送吃的強。”
看不慣蔣詩韻有點體量就發飄的性子,然而投資方交代過多多關照,她不好拉下臉,最多批評兩句。
被點名的蔣詩韻臉色尷尬,瞥向總導演身旁的賀平,見對方也在看自己,低聲道:“知道了。”
坐在遠處看戲的印芸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女人臉色極差走過來,助理騰出位置架椅子,被她眼神揮斥開。
“詩韻姐,要喝水嗎?”助理小心翼翼詢問。
陷入月亮椅的女人扶額,不耐煩嘖了聲,目光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印芸竹,忽而勾唇笑道:“買兩瓶,那瓶送給旁邊這位小姐。”
助理錯愕,蔣詩韻很少關心工作人員,最多統一發下午茶收買人心。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還是照做。
等人走後,印芸竹腹誹。
這算什麼,道歉嗎?
“臉上有東西嗎,不然怎麼一直盯著我看?”蔣詩韻撫摸臉頰,細長華貴的護甲在光下粼粼。
印芸竹語氣並不熱絡:“你和電視上不太一樣。”
這句話不單單指長相,更多的是表現出來的性格。
“這有什麼?”蔣詩韻不以為意,“你真以為所有明星表裡如一?”
她站起來,俯身湊到印芸竹的耳邊。濃鬱醉人的香水撲面襲來,晃蕩的墜飾貼在額旁,涼得讓人一激靈。
突然拉近的距離打得印芸竹措手不及,她連忙後仰,身形踉蹌著。
聽到對方用僅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比如江夢合,你說對不對?”
籠罩身前的陰影如退潮散去,蔣詩韻重新坐回去,嗤笑:“膽子這麼小,她眼光可真差。”
兩人並排坐在遮陽傘下,編劇剛被場記叫走,一時間沒人注意到她們。
被戲弄的羞.恥漫上心頭,有那麼瞬間,印芸竹還以為自己和江夢合的事被捅破,明晃晃在陽光下暴曬。
見對方神態自若,心懸在喉嚨處發堵:“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此時,出去買水的助理回來,把冒冰氣的礦泉水遞到她面前:“給你的。”
有第三人在場,膠著氣氛散盡。蔣詩韻擰開瓶蓋,斯文地喝起來,彷彿剛才發生的對話只是印芸竹的錯覺。
“怎麼稱呼?”她把水放在地上。
意識到她在問自己,印芸竹輕聲:“印芸竹。”
沁著水珠的瓶身握在掌心,她沒有動。
“你和賀老師什麼關系?我看到你跟她車過來的。”女人扭頭,笑盈盈的臉龐拓著傘下的陰翳。
這一發言成功打消助理的疑慮,最怕蔣詩韻突然對陌生小姑娘來興趣。如果被上頭的那人知道,又要大發雷霆。
原來是賀導帶來的人,難怪突然獻殷勤。
“賀導讓我跟組學習編劇。”對蔣詩韻再有意見,印芸竹也不會當眾甩臉色,到底代表賀平的臉面,她表現得很客氣。
此話一出,蔣詩韻流露出濃厚的興趣:“編劇?她是要拍新片了嗎?”
到處傳言賀平在專注打磨回國第一部影片,卻連題材的風聲都不曾透露。不少娛樂公司和投資方盯著,期望能將底下的藝人塞進去,做出《飛花令》那樣的成績。
“可能吧。”印芸竹給出模稜兩可的答案。
樹蔭的罅隙在地面上透出點點光斑,許多人暴露在外,蔫了似的打起精神,顯得被圈在陰涼底下的幾人更愜意自得。
印芸竹的鼻頭冒著細密的汗,擦拭的紙巾浸得濕潤。她口.幹.舌.燥,用手扇風,那瓶水放在一旁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