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妖恐懼的觸感讓魚兒心底愈發恐慌，恍惚間，彷彿憶起了久遠的恐懼，初次離水，初次入海——
必須把水搶回來才行。
不知覺間，天空中的風聲更大、更冷了，廚房水壺裡的水也被引來，土壤中的水分來到空中，仙人球在旁邊驚醒躲閃去了角落，天空中的雲彩聚攏，滴滴答答落下小雨。
水蛇仍然在盤曲扭動著，魚兒越是用力爭搶，越是瞧見更大的水被奪走，它們晶瑩剔透，折射著絢爛的光，明明近在咫尺，卻怎麼也追不到。
“魚兒，你可以更用力一些，不用顧慮。”
話是這麼說的，路修滿卻沒留情面，他垂著眸子望向已經微微變大的魚兒，手指收攏握住，水球懸於掌上，隨之炸裂四散，蒸發作汽。
“別！”
魚兒尾巴用力甩動，猛然追了上去，亮光閃過，控住部分水汽，努力地以妖力重新凝聚，卻只剩下了很少。
一來二去的，魚兒終於不再收斂顧慮，開始漫天追著水蛇飛來飛去，看樣子急得不行，而在它下方，路修滿悠閑地坐在陽臺，一隻手操縱水流來回閃躲，就是不讓魚兒碰到。
玩得久了，魚兒一直搶不回水流，急得又哭又鬧，又罵又打，打在空氣上，妖氣波動快要散成煙花也要顧不上。
不知過了多久，魚兒氣得不行了，覺得自己怎麼也追不上的，甚至開始了自暴自棄破罐破摔，一股腦就要鑽到雲彩裡，這才被路修滿一把抓住了尾巴沒讓跑。
“哎呀，你跑什麼？”
魚兒渾身亂撲騰，鱗片都掉了幾個碎片，崩得路修滿手上都潮乎乎的，嚶嚶嗚嗚地亂叫。
“魚兒？”
路修滿另一手的指尖在它腦殼上輕碰一下，“你看，你現在不是好好的？”
誒？
魚兒這才睜開眼，眨眼看了看周圍。
它在空氣中，沒有水，身體變得如金屬般光滑。
“你看，你並沒有死掉，也沒有變成別的樣子，你還是你。”
路修滿將水球化作鏡面，懸浮在魚兒的面前，映出金魚最初的模樣。
“呀！！！！”
猛然發覺現狀，小魚兒立刻驚慌失色，力氣驟然大了許多，一下就從路修滿的手中掙脫出去，一雙透明的翅膀自魚鰭處生出，為它加了三倍速。
路修滿沒追它，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它一頭撞在了無形的結界上，然後頭暈目眩地像一片羽毛般向地面飄落。
並最終落在一雙溫暖的手掌上。
“嚶嚶，謝謝大人……”
“你身上好濕的，地上有灰，會和泥。”
“……”
魚兒沉默了片刻，再次飛起到空中，整條魚都不太自在。
“我怎麼……”
“長出了翅膀，但是沒有變成怪物哦。”
路修滿提醒道。
魚翅……不，準確來說是猶如翅膀、帶著鱗片的透明翅膀，和諧地長在小金魚的身上，配合著魚尾擺動，輕飄飄就能飛在空中。
沒了水的包裹，魚兒很是不習慣，卻意外地發現並沒有預想中的痛苦難受。
沒有水了，它已經離開水了。
“不行……”
不知又感覺到了什麼，魚兒還是甩甩頭，再次想鑽回水中去，尾巴一甩就開啟了水龍頭。
路修滿在旁邊嘆氣，終於知道了魚兒的真正症結在哪裡。
並非是無法離開水生存，也並非被水限制自由，而是每一個修煉中的個體多少都會遇到的心劫罷了。
就像是咕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