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滿的話語剛落,在場所有人與非人類,都齊刷刷將視線射向牆邊的君玄。
方才因為兔妖鬧騰得厲害,很多特事局的人都被引了過來,抓兔子的抓,安撫的安撫,設立結界的設結界,黑監控的黑監控,此時危機解除,這些人都原地吃起了瓜。
作為視線的焦點,君玄臉上的鎮定沉穩終於隱隱有了裂痕,忍不住眼皮一跳,“什麼?”
路修滿把話又說了一遍,臉上依然微笑著,彷彿自己在說的不是什麼來砍我,而是什麼天氣真好的話。
他頗為乖巧地蹲在白兔面前,頭頂僅剩的一支角,襯著額發下藍色的雙眼更加無害,像極了與世無爭的食草獸類。
而他旁邊的兔妖更是一團圓滾滾的毛球,因為掙紮而弄得毛都亂糟糟的,一雙圓圓的眼睛含著淚水將掉不掉。
瞧見他們的這幅模樣,在場的許多職員都心生不忍,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念頭。
——多麼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人,才忍心嚇唬這樣柔弱可憐又無助的小妖們啊。
不贊同、隱含制止的眼神紛紛落在君玄身上,他卻仿若未覺,絲毫不受影響,不但一步步真的朝這邊走來,毫不動容,臉上更是找不出絲毫與不忍、溫柔有關的神情。
若是熟悉他的人仔細看去,甚至能從他緊繃的嘴唇瞧出他的慍怒、不爽。
特事局特戰人員應有的殺氣與壓迫感,在此時——兩個無害又無辜的毛茸茸面前——體現的淋漓盡致。
然後君玄站定在兩妖面前,低頭看去,開口時,語氣都是硬邦邦的,
“你不要欺負弱小。”
現場頓時更加寂靜了。
路修滿下意識想反駁,一個“沒”字還沒出口,就發現君玄這話居然是對著兔妖說的。
“像你這種妖我見多了,仗著自己的本體特殊,就到處賣慘騙同情,想擾亂公平公正的秩序,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歲數了還哭成這樣,”
君玄居高臨下地盯著兔妖,神色認真無比,語氣雖然不算激烈,卻句句紮心,“別忘了你才是前輩,你都拿證多少年了,化形多少年了?用這套欺負一個不諳世事、還沒拿證的鹿妖,騙了他一次還想騙第二次?知不知道你這種惡劣的行為會給別人添多少麻煩,一句你害怕你不知道就完了?弄錯了還想讓別人自證?”
這還是路修滿第一次看到君玄這麼生氣地訓人,不,訓妖。
在這樣精準地指責下,別說渾身僵硬的兔妖了,就是旁邊那些原本在吃瓜的群眾,都個個地噤若寒蟬,尤其看著年輕、資歷淺的,更是拼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這一切,竟然是……因為自己。
路修滿越聽越不敢抬頭,越聽越心虛。
被、被人類在超級小的兔子晚輩面前當做真正的弱勢群體維護了……
“別以為哭得更大聲就能得過且過了。”
君玄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嚴厲無比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自己想辦法證明這不是你弄得,要麼賠償這位鹿妖的角,找回角接回去,外加精神和健康損失費,賠不起,找不回來,那就依法處置。”
兔妖猛地一個激靈,瞬間找回了理智,這一回,不但不哭了,聲音也冷靜下來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動了動腿,扭動著身體端坐起來,因為還被捆著無法恢複人形,身上以妖力幻化出紳士的馬甲與帽子,小小的褲子。有了衣服後,他很快改成一個頗為人性化的站姿,朝著路修滿的方向一個鞠躬,
“之前我為了彌補過錯,曾經在大人的洞府附近房源一百裡找過,依然沒有找到您的角,很抱歉我不能幫上忙了。我仔細想了想,覺得您說得沒錯,這應該確實是誤會,至於證據我會努力找到的,很抱歉設計騙了您。”
路修滿知道他本來就不是偷角人,也就不太在意,揮揮手,“嗯嗯,那就沒關繫了,下次別騙了就好,不過你說找了方圓一百裡,也算是有用的線索。”
“大人,還有一件事我現在就得告訴您,”兔子一改之前的可憐崩潰作風,冷靜下來之後就彬彬有禮的,頗有種小大人的感覺,“既然您的角不是因為我而丟失,那麼就不是近三年內丟失的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還有我的族人,其實在您洞府附近生活很久了,情報網覆蓋很廣,可以肯定地說,三年內沒有任何妖、精、鬼等存在靠近過您的洞府。”
“……好,我知道了。”
路修滿的眉頭微微蹙起,感覺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