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酹點頭:“我要去趟地府,你呢?”
“我去看一眼滅蒙,之後回凡間。”風惠然快速地在荀酹嘴上親了一下,“我在書店等你回家。”
“好。”荀酹在離開之前又回過身叮囑道,“封印松動,一定會有渾水摸魚的,離陌生人遠一些,一切等我回去再說。”
“我知道。”
風惠然幫滅蒙穩住了蓬萊的四處支撐,又回到人間跟謝摯和隋淩一起聯手加固了支撐點,然後便回到了書店。
然而一直到天黑,荀酹都沒有回來。就在風惠然正準備傳信詢問的時候,一名鬼差出現在了風惠然面前。
那鬼差斂裾行禮:“見過風局長。”
“不知怎麼稱呼?”風惠然放下手中的書詢問道。
“小的庾崇,是八殿都市王座下的鬼差。”
風惠然打量了那名叫庾崇的鬼差一番,道:“我與閻王們並不熟識,細算起來只跟四殿仵官王打過照面,與八殿並沒有任何交情,你此時來找我,所為何事?”
“貿然前來,實在唐突,還請風局長見諒。”
“直說吧。”
“是。”庾崇說,“今日封印松動之事想來風局長已有所察覺,自一殿秦廣王被罰之後,十殿閻王之中唯有我主都市王尚且算得上與後土有一戰之力。封印松動,十殿亦心中不安,都傳信到我主處,求我主出面,代表十殿與風局長您共商應對之策。”
風惠然心中冷笑了一下,面色卻並未有任何變化,而是說道:“我怎麼記得,地府一向是我家孟婆大人說了算的?為什麼不找他?”
“風局長有所不知。孟婆大人雖司職地府,但與封印並無太大關系。十殿是用自身力量在壓制支撐,實際上十殿才是真正與封印息息相關的。”
“是嗎?”風惠然抿了一口茶,用平緩到極致的聲音說,“你是在暗示我,孟婆大人並不在意封印,這封印松與不松,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區別,甚至他巴不得封印松動,是嗎?”
“不敢。”庾崇低著頭,心裡在暗罵把自己派上來的八殿都市王。這種話若是稍早一些或許還真能有點用。可是今天他循著靈晷的氣息找上來,發現風惠然出現在了孟婆在人間的駐足地,很明顯倆人已經在一起了,而且看這位的架勢,擺明瞭是知道荀酹就是孟婆。最近地府訊息不靈通,害得自己在這裡硬著頭皮跟這位爺周旋,說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倒也確實是“鬼”話。
風惠然看著那名鬼差:“庾崇,你說你是八殿的鬼差,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都市王是叫黃中庸,對吧?”
“正是。”
“既然封印與十殿息息相關,今日封印松動,黃中庸難道不應該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自己守的那個支撐點上嗎?怎麼還會派你上來找我?”風惠然心念微動,把話遞了過去,“難不成是守不住了?”
庾崇這名字一聽就不是天生鬼族,而是犯錯的命魂受罰之後自願留用地府。風惠然藉著剛才打量他的機會,從他身上看到了庾崇在凡間的過往,知道他曾是個凡人,也大致瞭解了一下他的脾氣秉性和處事方式。
果然,這庾崇一聽到風惠然的話,便立刻就坡下驢,說道:“不瞞風局長,我家主人這次確實有些力不從心,孟婆大人在一殿幫助青溪殿下,無暇抽身,四判同樣需要守住支撐,也無法騰出手來。如今凡間十個支撐點都已經穩固,所以……所以我家主人才來請您出手相助。”
風惠然似笑非笑地說:“堂堂閻王,竟需要我一個凡人幫助,豈不荒唐?”
“風局長,您手中的昆侖鑒是洪荒時代的法器,那法器可修補世間萬物……”
“可我這只是碎片。”
“碎片已經足矣。”庾崇說。
風惠然心中有了數。地府並不知道自己知曉了過往,也不知道昆侖鑒已經複原,更不知道自己已經拿回神力。而且荀酹也肯定不在一殿,青溪到地府只是去接手閻王的工作,而非鎮守封印。一殿的封印依舊由蔣子文負責,所以荀酹用不著去一殿幫忙。黃中庸所在的第八殿在正南方,地府如果想趁這個時候做點什麼,那荀酹勢必就在離八殿最遠的正北方,不是卞城王就是輪轉王屬地。
之前到局裡行挑撥之事的空心鬼出自卞城王屬地,而那空心鬼在招認過程中攀咬了秦廣王、卞城王和輪轉王,現在看來可能並非虛言,這幾個閻王私下裡絕對有事。
風惠然早就有所準備,他既然想瞞下自己恢複神力的事情,便要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他在將昆侖鑒複原之後又取昆侖山巔水煉成了一個可以以假亂真的昆侖鑒碎片,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他將那個假的昆侖鑒碎片放到桌上,說:“既然是事關封印,我自然會全力配合,這碎片你拿去交給黃中庸吧。”
“這……”庾崇面露難色。
風惠然裝傻充楞:“怎麼了?難道閻王用不動我這小小凡人的法器?”
庾崇拱手:“不敢隱瞞風局長,這昆侖鑒,確實只有您能用。”
“是嗎?”風惠然挑了下眉,“怎麼我身邊的小狐貍和白獅也能用?難道她們是我的分身不成?”
“風局長誤會了,若是尋常小事,自然旁人可用。但封印支撐這等大事,旁人用了您的昆侖鑒也發揮不出最佳效果,可能還會有意外發生。”
風惠然冷笑一下,斂了神色說道:“黃中庸這是來求人,還是來綁人?”
庾崇被巨大的壓迫感逼得直接跪了下來,他覺得自己這次離死不遠了。他若帶不回風惠然,是沒完成任務,自然不得善終。可他若帶回了風惠然,不僅得罪了這個暫時只是凡人之軀的風局長,更是徹底把孟婆大人給得罪了。但他是鬼差,聽命辦事,事到如今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長久的沉默之後,風惠然收回了淩厲的目光,喝幹杯中茶,平靜地說道:“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