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首?”
“萬年前初立的時候,四方司這個名字是伏羲起的。後來因為要入世,跟隨著人間朝代更疊改了許多名字,四百年前又改回了最初的名字,那時也叫四方司。我之前一直以為後土說的是最開始的四方司,可是……可是你還記得他當時說的話嗎?他說四方司發生的事情,你不記得,但是我記得。最開始的時候我不在四方司,我甚至都還不是孟婆。那他說的……”
“是四百年前的四方司。”風惠然反應了過來,“也就是說,在後土醒來之後就曾經跟上面有過聯系。他出不來,但訊息一直是靈通的?可是這說不通啊!最開始找盤古鉞的時候那麼混亂,他明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時我們分析過的,他應該是最近才跟外界取得聯系才對。”
荀酹:“伏羲琴怎麼回事?伏羲琴可不像是十年前丟的。”
風惠然想了想,說:“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有人想拿後土當幌子?”
“或者,當時後土的影子是借了別的什麼東西才上來的,那上面帶著記憶,所以他才會有那種反應。”荀酹有些懊惱,“我當時還是下手快了,應該鎖住他再審問審問的。”
“一個影子,你能審出什麼來?別老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也別想那麼多了,好不好?”風惠然拉著荀酹站起來,“剛才我把你惹哭了,現在我賠你一個道歉,跟我來。”
風惠然拉著荀酹走到那間被鎖住的房間門口,拿出昆侖鑒平放在掌心。昆侖鑒的鏡面外圈是九條互相盤踞的蛇,風惠然將上方的兩個蛇頭對準八卦圓盤的兩個點,輕輕用力一按,只聽“咔噠”一聲,圓盤自動開始拆解,不過一會兒,那個看起來複雜到要用半輩子去拆的鎖就自己開啟了。風惠然抬起手輕輕推了一下門,一道金光從門中直沖出來,飛快地沒入風惠然的眉間。
“惠然!”荀酹出於本能地上前扶住風惠然。
待金光散去,風惠然攥住荀酹的手,說:“走,我帶你進去。”
“你還好嗎?”荀酹緊張地問。
“這是我鎖上的房間,自然不會有能傷害我的東西。”風惠然帶著荀酹走進了房間,他轉身關好房門,然後插著手靠在牆上,說,“你自己去看吧。”
荀酹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並不算大的房間裡被許多高低不同的架子塞得滿滿當當,每一個架子裡面都放著不同的東西,大到琉璃花瓶,小到一顆珠子,都被安置得十分妥當。每一個物件下面都貼著標簽,上面是簡單的話語,每一字每一筆,都非常熟悉。荀酹走到最近的架子前,上面是一塊琉璃碎片,標簽上寫著“小石頭打碎了娘娘的琉璃盞,被罰抄寫五百遍。”
接下來是一個盛滿不知名液體的罐子————“小石頭受了傷又不喝藥,該打。”
一張信紙,上面是鬼畫符一樣的東西————“能把符咒寫成這樣的,大概也只有小石頭了。”
“小石頭為我落下的第一滴淚,要珍藏。”
“小石頭像個傻子,親我竟然親到了鼻子上!”
“煉法器消耗有些大,小石頭給我做了丹藥。”
“這次去凡間給小石頭帶了他最喜歡的無相花,他開心地親了我好幾下。”
“今天小石頭又被娘娘罰了抄寫,最後還不是我來寫!”
“小石頭跟隋淩罵輸了,委屈得連飯都不吃了,我偷偷找來靈果給他。”
“小石頭長大了,居然揹著我藏東西!原來是在畫我,好醜,但是好喜歡。”
“小石頭非要給我的法器取名叫無相,拗不過他,罷了。”
……
最後一個格子裡什麼都沒有放,只有一張紙條————
“想讓你忘記,卻又怕你忘記。便把記憶封存在這裡,或許你會看到,或許不會。無論是誰,在什麼情況下開啟這個房間,希望能替我記住,曾經有一個淚珠兒,深深愛著小石頭,至死不渝。”
荀酹轉過身直接撲到風惠然的懷裡,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將風惠然肩膀的衣服打濕了一大片。
這一次,風惠然讓荀酹哭了個痛快。
直到剛剛房門開啟,記憶循著主人的氣息歸來,風惠然才終於明白,天柱存留的記憶斷斷續續,不是因為自己還沒到醒來的時候,而是當年自己奔赴命運之前已經將記憶拆分出來,把那些相愛的繾綣和旖旎全部封存在了這裡。
終於,那個曾經的淚珠兒醒了,帶著全部記憶,完完整整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