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沒買機票,系統裡也沒有你的這張票,但是我託人查詢航班資訊,卻得到了非常準確的航班號。很明顯,有人想讓我跟你去。就算沒有我們分局監控拍下的那一幕,我原本也是要去甘淵的。你以為你是湊巧滯留甘淵,不得已才住到了我身邊,實際上這也是被安排好的。接著隋淩醒來,禺出現,仵官王當眾倒戈,洪水滔天,你設下法陣阻攔洪水,應該對你消耗非常大。你第一次離魂沉睡的時候就被我撞見,所以我發現你身份是早晚的事情。那個時候你應該就意識到了自己被人算計,但是作為凡人荀酹,你不能立刻消失,作為孟婆,你更不能離開,你就這麼被架在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所以你才將計就計,幹脆認下自己不是凡人,說些模稜兩可的話把我糊弄過去。昨晚我是喝多了,但我沒有醉到失去理智。事後你幾次三番哄我喝下最後還是被我弄灑的那杯水,到底是白水,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說到底,在你發現混元大陣可能堅持不了多久的時候,你打算放我走,讓我遠離是非,然後自己去堵窟窿。還不想留下遺憾?想讓我陪你一世?荀酹,你拿我當三歲孩子嗎?”
荀酹低著頭,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過你自我認知倒是挺清楚的。”風惠然把煙掐滅,“你確實自私,你自私到根本不給我知道真相的機會,武斷地替我做了決定。”
“對不起。”
風惠然挑了下眉:“嗯,接受了。”
荀酹的心被風惠然弄得七上八下的,實在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了。
風惠然把手伸到沙發下面,拿出那個榻桌擺好,然後敲了敲桌子,說道:“孟婆大人,給咱來張紙,再拿根筆。”
荀酹聽話地抬起手,桌上出現了一套文房四寶。
“靠!咱能來點兒現代人用的東西嗎?”
荀酹又立刻變出一沓a4紙和一支鋼筆。
風惠然拿起筆就在紙上開始寫字,不一會兒,他把寫好的紙送到荀酹面前,說道:“簽字畫押。”
荀酹接過來,那紙上赫然是“約法三章”————
“第一,不許撒謊;
第二,不許擅自行動;
第三,不許說分手。”
荀酹盯著那張紙看了看,片刻之後輕輕嘆了口氣,取出指尖一滴血滴在那張紙上。風惠然拽過荀酹的手,卻見手指上沒有絲毫痕跡。荀酹道:“只是取血,不會破的。”
“跟你們神族沒法聊!”風惠然拿出昆侖鑒,將那張紙收了回去,“契約已成,你別想跑了。”
“你……其實不必如此。”
風惠然道:“我無父無母,沒什麼血緣牽絆,也沒有為人子女的責任和義務。唯一能讓我牽腸掛肚的就是你了。無論一萬年前,或者幾萬年前,我們有過多少驚心動魄,我現在都不記得。但我一見你就愛你,所以愛不是本能,愛你才是我的本能。其實你很清楚,不管渾元大陣是現在破,還是三十年之後破,我都逃不掉。我知道你想護我到最後一刻,但既然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一切計劃就都放下吧。在這大陣破開之前,我不會再跟你分開,我錯過了你一萬多年,以後肯定不會再錯過了。我問你,如果到時候你不得不捨身再次封印後土,你會怎麼樣?”
荀酹低聲說道:“我……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不會那麼快就死,元神徹底消散也需要上百年的時間。”
“很好。”風惠然說,“我現在是凡人的軀體,所以要遵守凡人的輪回。就算我活到無疾而終也不過百年時間,也就是說你還會送我一趟。無論怎樣,這次到奈何橋邊時,我不會再喝你的湯。你不是說有執唸的命魂可以入忘川嗎?你若能活著,我便在忘川之中堅持千年,反正你天天都在橋頭,我們也不算真的分開。如果你最後只剩元神,那我會提前做好準備,與你度過最後一段時間。”
“你根本不知道忘川裡面有什麼。”
“有什麼我都不怕。”風惠然拉住荀酹的手,放緩了語氣,“我是想不起來以前發生過什麼,但以前的我也是我,我是有感覺的。現在我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不能再扔下你了。哪怕只有短短三十年,我也要跟你過好每一天。”
荀酹一直緊繃的後背緩緩鬆了下去,他靠在榻上,撥出一口濁氣,輕聲道:“我聽你的。”
“真乖!”風惠然越過榻桌,在荀酹的唇上啄了一下,“寶貝兒,趁著外邊還沒什麼訊息,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好不好?當然,你不能說的就別說,我可不想你再招來天譴,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一天挨兩次天譴也夠你受的。”
荀酹點頭:“你問吧。”
“我是女媧的眼淚,所以那時候他們都叫我淚珠兒,那你呢?為什麼叫你小石頭?”
“我是女媧娘娘手邊的一塊石頭。”
這也可以?不過轉念一想,風惠然自己這個眼淚化成的人好像更奇葩。
荀酹接著說道:“那時女媧娘娘剛剛創立了姓氏制度,最開始的時候,姓與氏是分開的。我們都在女媧座下,所以都跟著她姓風,但是每個人的氏不一樣。你是風姓風氏,我是風姓石氏。”
“等等……”風惠然輕輕皺了下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後來人間的姓氏習俗是從那會兒流傳下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