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心裡頭是一萬個無辜,天可憐見!我不是真的要替憲王求情啊!吳太傅一把年紀,頭發比臘月裡的雪還要白,你見了忍心讓一個老人家獨自跪在那裡嗎?我不過就是陪著跪了一會兒,誰知道他暈的這麼快,暈之前還扔了個燙手山芋到我懷裡?況且我跪都跪了,要是就這樣起來了,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所以說,皇宮裡處處是風險,看熱鬧也需要謹慎啊!
柳昭假裝沒聽到容尹的質問,低著頭顧左右而言他:“你方才,是怕我替憲王求情引火上身,才先進去開口的嗎?”
容尹蹙了蹙眉,否認道:“不是。”
柳昭抬眸愕然看他,似是不相信他的回答。
容尹道:“憲王的事尚未有定論,我現在替他求情,將來他若是能渡過這一劫,將來也會記得我這個人情……”
柳昭搶白道:“要是渡不過呢?”
容尹瞥了他一眼,簡短道:“渡不過,就找你。”
柳昭訝然,“找我?”
容尹勾了勾唇,“你能幫憲王求情,難道不是相信他無辜?”
柳昭沉默,腹誹道:第一,他沒有要幫憲王求情;第二,他是找到一些證據,可這些也沒有證明憲王是無辜的。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麼用了,怕是所有人都會以為他柳昭,今天為了替憲王說話,在禦前跪了好幾個時辰。
不過柳昭,心裡清楚,容尹明明就是因為自己,才會開口替憲王說話,就像自己之前問他是不是斷袖一樣,都沒說實話。
二人並肩走著,地上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太陽不似正午那時候強烈,微風帶著暖意吹在柳昭的臉上,柳昭想著心裡的事,臉上一陣陣發燙。
昭華宮中,皇帝匆忙趕到的時候,太醫院院使和兩位院判已經在替四皇子診治,淑妃鬢發散亂,在一旁哭成了個淚人兒。
皇帝看著軟榻上的四皇子小小的身體,小臉上起了一片片紅色的疹子,嘴大張著重重喘著氣,臉憋得通紅,雙眼緊閉,彷彿已經失去了意識,頓時心疼不已道:“爍兒這是怎麼了?”
淑妃梨花帶雨地撲進皇帝懷中,啜泣道:“皇上,您救救爍兒吧!他才這麼小,怎麼能受得了這種苦啊!要是爍兒有什麼好歹,臣妾也不活了!”
皇帝撫著淑妃的背,聽了這泣訴心裡更是揪心:“說什麼活不活的!朕在這兒,爍兒一定會沒事。太醫呢,有沒有診斷出四皇子的病症?”
太醫院院使顫顫巍巍跪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道:“回稟聖上,四皇子這病發的突然,經微臣們診治過後,判斷是誤食相剋的食物所致,就是不知道四皇子在這之前吃過什麼食物?”
淑妃從皇帝的懷裡轉過頭,指著太醫怒斥道:“胡說!皇兒這幾日一直斷斷續續發燒,平常吃食就是一些尋常的清淡之物,本宮都親口嘗過,怎麼不見本宮有事?定是你們本事不濟,非要怪到吃食上面!難道本宮會害自己的孩子嗎?”
院使不敢反駁,磕了個頭道:“微臣不敢!只是四皇子的病確實像是食物相剋,不知四皇子今日都用過什麼吃食?”
淑妃拿著帕子抹眼淚,眼神瞟了一眼旁邊的丫鬟碧桃,碧桃領會她的意思,立即回道:“四皇子午飯用了半碗小米粥,一個鵝油卷,一碗酸筍火腿湯,其餘也沒什麼了。”
三個太醫聽了交頭接耳,小聲商量,這些食材都不存在相剋的道理。
遲遲沒有結果,榻上四皇子又難受地呻、吟起來,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惱怒,扶哭的喘不過氣的淑妃坐到榻上,指著太醫罵道:“關鍵時候派不上用場,太醫院真是養了一群廢物!治不好四皇子,朕要你們的腦袋!”
兩個院判聽了,已經駭的伏倒在地上,抖成篩糠。院使這麼多年能爬上太醫院首座的位置,也經歷過這些大風大浪,顯得還算平靜,央求碧桃道:“煩請這位姑姑再想想,四皇子除了這些還用過什麼食物沒有?”
碧桃眼珠兒轉了轉,思索片刻,道:“四皇子吃了飯,還喝了一碗藥。”
院使追問道:“什麼藥?”
碧桃道:“就是太醫院開的治風寒的藥呀,日日都喝,從前也沒出過事。”
院使抱著最後一點希望,不甘心道:“那藥方和藥渣可還在?”
碧桃點頭道:“都在,奴婢這就命人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