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柳昭哪裡不記得這事,為此謝澍沒少嘲笑他,訕訕道:“好好的,幹嘛提這事兒。”
容尹含笑看他,緩緩道:“你小時候就喜歡纏著我,你娘還開玩笑說要將你許配給我。”
什麼叫語不驚人死不休?柳昭正準備落子的手抖了一抖,棋子沒拿住掉在了棋盤上,臉騰地紅了,結結巴巴道:“有這事?我……怎麼……不、記得?”
雖說落子無悔,但容尹看出是他手抖沒捏住棋子,倒是好心地替他拾起來,遞給他,柳昭攤了手去接,容尹便將棋子放在柳昭手裡。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柳昭感覺臨了他的指甲輕輕颳了自己手心一下,連帶心裡都好像被一根羽毛搔了一下,癢的很。
柳昭已經忘了自己剛剛想下在何處,隨便找了個點放下,果然,容尹慢悠悠落下一子,黑子又被白子吃了一片。
容尹好整以暇道:“你這棋藝退步也太明顯了,照理來說,我教出來的,也不至於這麼差。”
“!!!”柳昭忍不住怒視他一眼,剛剛是誰在那邊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弄得他心神都亂了,他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地嘲笑自己的棋藝,果然棋局如戰場,他這一招是殺人誅心啊!
柳昭籲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你別說這些讓人費神分心的話,我就能把棋下好。”
容尹看向別處,不緊不慢道:“令你費神了嗎?你可知,我為了這一句話,費神至今?”
柳昭心尖顫了顫,“你費什麼神?那時候你我才多大,不過是大人們的一句玩笑話,難不成你還當真了?”
容尹勾唇微笑:“若是我說,當真了呢?”
柳昭嚇的差點從榻上跳起來,噎道:“你……別胡思亂想,你我皆為男子,難不成你還想我嫁給你?”我他孃的到底是在說什麼?
他發覺自己情急之下說錯了話,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頭,又心虛解釋道:“我的意思不是說你想娶我……總而言之,那個婚約是不成立的,你千萬不要糾結這個,耽誤了終生。”
容尹平靜地看他語無倫次說了這麼多,忽地低聲笑了起來,打趣道:“你臉紅什麼?我不過是逗你罷了,倒把你急成這樣。”
柳昭氣的想掀了棋盤,咬牙道:“有你這麼開玩笑的嗎?!有拿這種事開玩笑的嗎?”
容尹搖頭道:“這事有什麼特別的嗎?還是你真以為我不成親是因為我想娶你?我若真的想娶,你肯嫁嗎?”
柳昭耳尖紅的都能滴出血來,端了茶杯喝了口已經溫了的茶降降火氣,又不甘心自己被容尹這樣戲弄,心一橫,一個原本深深壓在心裡的念頭,叫囂著要撲出來。
柳昭狀似輕快,彷彿只是閑聊般道:“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你都不娶親,外間是怎麼傳你的?”
容尹眉心皺了皺眉,收了神色,也不問,只是饒有興味地看他,等下文。
柳昭壓低了聲音道:“說你是個斷袖,喜歡男子。”說完之後,他緊緊盯著容尹臉上的表情,卻意外地沒有看到惱怒的表情。
容尹眯了眯眼,反問他:“你是如何看呢?”
柳昭懸著一顆心,道:“我如何看要緊嗎?這喜好男風也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京城裡多的是這樣的人,但是你別因為這個耽誤了婚事,惹得人看你笑話!”
柳昭自以為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是替容尹在打算,誰知容尹彷彿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拿著一顆白棋閑閑地一下下敲打著桌面,催促道:“該你走了。”
柳昭:“……”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這人居然還有心思下棋。得,他都不在意,自己又是操的哪門子心。
其實黑棋早被白棋殺的潰不成軍,敗局已定,柳昭根本沒心思接著下下去,但如今話都挑明瞭,正主都不表態,尷尬之餘,似乎除了下棋也沒有別的事可以做。他便伸手從棋盒中拿了顆棋子,也沒有思量多少,隨便擺了個地方。
容尹眼睛亮了亮,“嘖”了一聲,道:“好棋。”
柳昭回過神去看自己走的那一步,還真被他歪打正著,這一子落下,倒是真把周圍一小片盤活了。
容尹趁著他撿白子的功夫,突然開口道:“我不是斷袖。”
柳昭抬眼訝異看他,無意識地“啊”了一聲。
容尹淡笑著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不是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