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前先是那一方紅色水牌先奪人眼球,印在上面的油墨還很光亮,上面寫著“時崇”兩個字。
窄長窄長的螢幕裡明明裝著許多人,偏偏他最醒目,連攝像機都偏愛他的臉。時崇深眉朗目,照例的黑色西裝平闊起肩膀,襯衫的衣領撚開了一顆釦子,兩隻手輕執著白色稿件,每說出一個字時,脖頸處那一可子彈似的喉結一上一下,像算盤上的珠子,用手指一撥動便會嗒嗒地響。
眼見時崇這麼端正,李萊爾不由得笑出聲。他這算盤平日裡打得可太鏗鏘,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眼裡容不下一粒沙的板直,這板直是大可以打消人疑心的,沒有人會懷疑一個原則性極強的人能有什麼多餘的心思。太敞亮了,雖然會被大咧咧的陽光刺痛,但至少不用望便能看穿裡面是純粹至極的,至少好過陰深的冰窟,無人知曉那裡面會不會潛伏著一隻傷及性命的食人魚。
“你知道嗎?聽說時崇已經把時家的産業牢握在手了。這怎麼做到的?平時一點風聲都傳出過,只是知道他故意和他爹作對,以為作對只是作對而已,他看著也不像心思那麼多的樣子?他老子已經氣得住院了。”昨天她從周已晴那聽來的話還在腦裡盤繞。
嗒、嗒、嗒,身體裡的時刻表兀自轉起來,李萊爾一看手機,已經是四點半,按照前幾天的習慣,她忙完阿香這邊的事情就該回去。下午沒完成的工作搬到晚上繼續幹,每一天哪個時間點,該幹什麼事,她已經安排好了。
李萊爾收拾好,起身和阿香告別。
“欸回去的時候別路過花園那個地方,有個小男孩賊討厭,惡作劇傷到了幾個路過的病人,被投訴了不知道多少次,家長都不理。”
“噯,知道了。”她和阿香打手勢作別,繞過電視機沒瞥時崇一眼。
長長的走廊外,李萊爾複盤這幾天下午的行動。
兩點,她到醫院給阿香送換洗衣物。
兩點半,囑咐阿香吃藥。
三點,她攙著阿香外出活動,有時是看著阿香午休。
四點半,她簡單處理好阿香的事情就回去。
四點半過後的時間是自由的。
李萊爾一路算著,還是走到了花園那。
現下的陽光柔和了許多,她挑了一處地坐著,閉著眼讓陽光按摩她的眼睛。
按照前幾天,四點十分她已經跨出醫院了。
但今天不同,她難得給自己放個假。
李萊爾就這麼閉著眼,心裡默默地倒計時,靜靜地感受時間從她身邊流淌過。
五十六秒。
五十七秒。
五十八秒。
五十九秒。
六十秒……
四點十一分零一秒,有隻暖熱的手心搭在李萊爾的手臂上,將她拉起拽到某個人的懷裡。
四點十二分零一秒,她睜眼,時崇就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