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時崇和時榮偶爾會發生一些沖突,這已經是這個家庭裡激烈程度最大的戰爭了。
假如不戳破的話,真是一派美好。
飯桌上每個人都在默默地進食,誇張點說屋子裡面安靜地能聽見玻璃窗戶外,庭院裡的八哥扇動翅膀。
食不言,寢不語。
這是他們家立下的死規矩。
當然規矩是人定的,自然是擁有最高權力者有權來打破。
“最近幾個老朋友有想要你和他們的女兒相親的意思,我覺得大家都是熟人,彼此也知根知底,可以去試試看,時間地點我發你秘書了。”
“我不去。”
時崇放下筷子,起身將領帶禮正,一幅完全不把這當回事的樣子,他拿起搭在座椅上的外套搭在曲起的手臂處,一字一句地對著時力說,“誰答應的,誰解決。”
這話落在時力耳朵裡是明顯的挑釁。
“你這麼做到底想幹嘛?”
時力氣到把手裡的筷子甩在桌上。筷子一路叮叮當當滾落到地面。
像是彈簧被壓縮到極點,時力整個人一下子從椅子上彈射起來,他有一定年齡了,兩頰的肉已經鬆弛耷拉,說話時鼻子兩邊的法令紋像一個威嚴的“八”字,開開合合。
“你不會還惦記著周家那個女兒請過來的‘演員’吧。”
時崇倒也不針對此問題進行回答,他故意唱反調,把炮筒瞄準了時力,指定要讓好父親碰一鼻子灰。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時崇這邊一反常態的風平浪靜反倒讓時力真覺得不好發揮。
但畢竟他是時崇的父親,天然就高自己的兒子一等。
於是轉而用輕柔的方式攻破時崇的防線。
“那她做什麼工作?是什麼身份?家庭條件怎麼樣?學歷如何?人品性格怎麼樣?”時力繼續揚著下巴說下去,“這些你都知道了?”
時崇沉默了一會,笑出聲來。
這些他確實知道。並且全部瞭解得很詳細。
按照時力的標準,時崇應該可以獲得提“喜歡”這個詞的及格分數了。
“其實這小姑娘我很早之前也見過,在你高三的時候我們見過面。”
客廳的報數掛鐘拉扯嗓子提示最遲的上班時間。
“我上班去了。”時崇扭頭把一家三口丟下,抖落好西裝,徑直往大門口沖出去。
“你不會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麼接近你的吧。”
就在後腳快要邁出門檻的一剎,時崇突然扭頭面向飯桌上恢複端莊舉止的父親,口吻鄭重地向教父跟前宣誓一樣。
“她因為什麼都好。”
反正是我自願的。
信誓旦旦地說出口後,時崇又立馬後悔。
這聽起來太傻了,愛上一個未知其全貌的人,聽起來像是被某種邪術蠱惑一樣。
他說不清、道不明白對李萊爾産生這種感情的源頭。
但時崇現在至少知道一件事情。
他是心甘情願被李萊爾蠱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