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門到現在,老林覺得自己一直在被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頂著太陽xue,卻始終看不見它的模樣。像完全放下防備,赤腳行走在棉花堆裡面,卻總是意外地被什麼尖銳的玩意紮傷,掃開棉花一看,地上空空如也。
他氣得甩門出去,連一點維持表面和諧的好臉色都不留給李萊爾這個外人。
剩下的兩個人都完全沒有心情做飯了。
李萊爾將整理好的豆芽堆裝進白色塑膠袋裡,紮好放進冰箱保鮮層。
她順眼瞄到冰箱門上面放著幾瓶可樂,提了一瓶出來,食指和拇指並行用力,輕輕將拉環揭開,氣泡急不可待地噴湧而出,易拉罐外圍呲呲地冒冷汗。
她將可樂遞給阿香,“放鬆一下。”
看著阿香仰頭猛飲,她獨自一人走到陽臺,現在的溫度適宜,夜晚有涼風吹來,她點了一隻煙,吸了一口後緩緩吐出,單手夾著煙迅速點了兩份外賣。
“我真的很喜歡刺繡。 ”
聞言,李萊爾夾著細煙的手頓了頓,她緩緩抬起頭。
阿香眼睛紅紅的,李萊爾很少見過她哭的樣子。
她將香煙碾滅,走到過去坐在阿香身邊,安撫性地拍了拍阿香的肩膀,“當然,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女孩。”
私下裡時她說的話很少,因為她知道比起花言巧語,適時地肯定才是對方真正想要的。
但這句話確實是實話。
“我不希望它變成為求偶簡歷上的加分項。”阿香這麼說。
李萊爾調整一下坐姿,讓阿香的頭可以舒服地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隻手又攬過阿香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表示贊成。
阿香是整個繡坊最有天賦的女孩。
許許多多回憶一下如潮水把她從頭到腳淋濕。
她努力讓自己活在現實裡。
草草地吃飯、洗澡、完成一些瑣碎的家務工作後,李萊爾穿著輕便的睡衣躺上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夜晚太漫長,她靠回憶醞釀睡意,等待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
這樣失眠的日子她很早就習慣了。
一開始,李萊爾並非如此鐘愛刺繡。
她攤開自己的手心,掌根處的疤痕至今依然無法消散,被厚厚的繭覆蓋了。
僅僅因為母親是繡娘,所以她也要從小捏起繡花針,刻苦鑽研,日複一日。
有時候累到極致,厭煩到極點,青春期的李萊爾會偏激地想,幹脆拿刀右手廢掉算了。
於是在小樹林裡替時崇的臉接下了那一刀。
雖然最後傷的還是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