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捕頭得了知縣大人的準許,在縣衙外給秦捕快搭了靈堂。他說秦捕快沒了家人,要讓人們都記著他,他走得才不會寂寥。
採花賊的事鬧了沸沸揚揚一個多月,終於徹底解決,臨江城百姓感激秦捕快無私無畏,紛紛自發前來祭拜。
入夜後,秦捕快來到靈堂前,看著前來祭拜的人才得知一切,淚流滿面連稱“何德何能”。
朱捕頭見閻月小聲對虛空說話,終於忍不住問:“姑娘,是老秦在這兒嗎?”
閻月本想否認,她只怕自己能見鬼這事兒,會被這些官府中人一併歸入妖邪之類。
朱捕頭卻說:“姑娘不必瞞我。前晚你站到井前時,神情錯愕地問了半句,我便猜到了。當時是老秦的魂魄在為咱們引路,對吧?”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捕頭,稍稍露個餡就被察覺出來了,閻月沒再否認,輕輕點點頭。
朱捕頭紅著眼睛問:“他,受了很大的罪吧?”
閻月道:“還好,楊進直接就扭斷了他的脖子,也算是個痛快,胳膊和腿都是後來投下井的時候折斷的。”
朱捕頭很自責地說:“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他……”
閻月嘆道:“楊進是妖物,就算你當時在他身邊,也不過多枉送條性命罷了。能替他正名、安排這些,他十分感激,一再向你道謝呢!”
朱捕頭很慚愧:“我們沒做什麼,都是月姑娘你把功勞都給了他,才能給他宣傳造勢,讓他走得風風光光。”
閻月笑笑:“本來也是他找我幫忙的,否則我怎會知道那楊進就是採花賊?”
二人正說著,突然見尤家老爺、夫人,帶著尤二姑娘趕來。
旁的人都是上柱香、鞠三躬,尤二姑娘卻是跪在靈前,無比鄭重地磕了三個頭。磕完了還不起來,趴在地上嗚嗚哭,尤夫人攙都攙不起來。
“我該去報官的……我該早些去報官的……”
尤老爺神色複雜,對朱捕頭和閻月道:“不怪小女。是在下一時糊塗,怕影響小女聲譽,才沒有報官。我們一家,對不住秦捕快……”
閻月轉述秦捕頭的話:“女兒家名聲重要,秦捕頭定能理解。”
她扶起尤二姑娘,寬慰道:“秦捕頭不畏生死,為得就是讓臨江城的姑娘們,不用活得心驚膽戰,夜裡能夠安眠。你要帶著秦捕頭的心願,好好生活啊!”
尤二姑娘哭得梨花帶雨,重重點頭答應,說要為秦捕頭立牌位,早晚供奉。
一切塵埃落定,閻月本以為秦捕快的執念應該解決了,不想他還是沒有“渾身輕松”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執念,閻月便問他如今最想做的是什麼,他想了良久說:“我想,跟許家姑娘道個歉。”
許家姑娘,便是楊進被他抓起來那晚,被採花賊糟蹋的那位。
秦捕快認為,若非他激怒了採花賊,採花賊也不會為“洗清嫌疑”,鬧這麼一出金蟬脫殼,害了無辜的許家姑娘。
許家姑娘原本已然定了親,因為鬧出此事被男方退親,這兩日成天在家以淚洗面。
閻月當即決定去許家拜訪。
因天色已晚,敲了好半天的門也沒人來開。
秦捕快剛死不久,還遵從著生前的禮教,周霖卻不講武德地飄進許家院子,掀起一陣妖風,捲起的風刮落物什,叮咣作響,許父終於來開了門。
聽聞閻月的來意,許父原本還在猶豫,怕女兒再受刺激。卻聽閻月急急對他們說,他們女兒正在廊下自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