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可喜不信:“那你還故意挫我們計程車氣?”
“我只是覺得現在不是最佳時機,周邊的農民也不是最佳宣傳物件。”賀松節自己也接觸過不少農民,其中有愚昧的,也有通透的。
他也沒有自覺比農民高貴。
只是比起接觸過大都市的工人來說,農民的思想更加頑固。
農民靠天吃飯,和平時代可以自給自足,動蕩時代會本能地儲存糧食和餘財,如果沒有威脅到生命,他們完全可以不跟外界接觸。
而報紙又很難到達農村,農民看不到實際的好處,就無法調動學習的自覺心。
所以,義工社團就算能找到自願識字的農民,也不過是在米缸裡找掉下去的幾顆豆子罷了。
甄可喜不服氣:“那你說,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什麼樣的農民才是最佳宣傳物件?”
“至少,要讓農民擁有支配土地的權利。”
甄可喜脫口道:“你是說經過土地革命的地區?”
賀松節點頭。
雖然都是農民,但經過土地革命的農民從思想上就不一樣,因為土地所有權的變更,他們會更關心局勢,更想要接觸到外界的資訊,所以才有識字的慾望。
只是華亭距離土地革命地區太遠了,識字書的覆蓋面暫時還鋪不開。
甄可喜漸漸平靜下來,開始反思,半晌才說:“我可以只要50本,社團的活動還是會按照計劃舉行,我們負責把資訊傳達出去,每個村留下一本,能幫助一個是一個。”
賀松節沒想到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大小姐會瞬間變了態度,但轉念一想,對方出身優渥,本來就有任性傲氣的資本;她有一顆熱愛祖國、奮力救亡的心,本身思想就足夠進步,能聽得進勸也不稀奇。
想到此,賀松節不由得笑起來,終究是自己看低了她。
甄可喜皺眉:“你笑什麼?”
“抱歉,我為剛才的不禮貌向甄小姐道歉,對不起。”
“哼!看在書的份上,原諒你了!”
賀松節提醒:“白送的東西沒有人會珍惜,甄小姐進村後需多多斟酌。”
三日後,甄小姐真實地體驗到了“江老闆”所說的困難。
社團的人進村根本召集不到人。
帶著書去一家一家的推銷,別人還要把他們趕出去。
好不容易有一個村子願意聽他們“唱大戲”,一提到錢,村民哄鬧一陣就散了。
“江老闆,你是對的。”甄可喜十分挫敗。
明明他們在工人群體裡非常受歡迎,怎麼到了農民面前就變得人憎狗嫌了?
最可惡的事,好幾個女同學差點被困在村裡,要不是一起去的男同學都人高馬大的,後果不敢想象。
“江老闆,如果所有農民都拒絕接受進步思想,國家還能堅持多久呢?”甄可喜悶悶地趴在書店的收銀臺上。
賀松節正在記賬,聞言抬頭看了看身邊的少女:“凡事都有一個過程,總有一天華夏的所有階層都會意識到讀書識字的好處,我們不正是為了這個目標在不懈努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