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望著鬱郎君,這是一個豐神俊秀的公子,有一雙銳利的鳳眼,左眼下一粒硃砂淚痣非但沒有將他的氣質壓下去,反而帶著莫名的威懾力,可他的眼眸又是無比澄澈溫和的。
跟了他半年,薛二覺得他雖然要求多,但並非尋常膏粱子弟,不會故意刁難人,也不會如某些虛偽計程車族般為了名利播撒一時的仁慈。
他可以和任何人微笑閑話,但誰也看不透他的心。
他的承諾看似隨意,薛二卻從中聽出了無人可比的自信。
這樣的人,豈會永遠蟄伏?
薛二的心忽然熱切起來,覺得當日自薦是這輩子做的最好的選擇:“郎君想要在下辦何事?”
“我要建一個山莊,地點就是我圈好的那座山。你可以回去找從前的舊相識幫忙,我不會給你錢,但能給你糧食和家禽家畜,那些人的身份也會找人過明路,不至於被當做黑戶。今年過年之前我就要看到成果,如果辦不好你也別跟著我了。”
薛二腦筋一轉,忙問:“在下必定竭盡全力,不知郎君想要什麼樣的山莊?”
“山莊不重要,只要把圍牆修得牢固一點就好。”
薛二清明的心被這一句又弄得一頭霧水:“那什麼才重要?”
招嵐神秘一笑:“等你找到就明白了。”
薛二又仔細看了看地圖。
嶲xi)州,距益州九百多裡1裡取360步約540米),驛站的良馬日行180裡,過去至少5天,但他們的馬並非良馬,加之還要北上出劍閣帶人、帶糧食,路上就要耗費近一個月。
如今是5月初,除掉行程和安置的時間,只剩下半年。
半年建一座山莊不難,可難點在於鬱郎君到底要找什麼。
薛二知道這是一個考驗,就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反而會被看輕。思考再三後,他鄭重地朝招嵐揖道:“定不負郎君所託。”
薛二帶好幹糧騎馬北去,不料剛出劍閣就看見了趙大帶著幾個人往南走,身上也揹著包袱。
詢問後才知道,原來去年鬱郎君給薛孃的種子收成太好,許多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的麥子,眾人商議之後一致認為鬱郎君可投奔,於是讓趙大帶著幾個人先去探探口風。
薛二立即將自己接了差遣的事告知,回到山中後,薛娘拍板:“既然鬱郎君讓我們去,我們就去!這些麥子都留著做種子,等到了那邊,即便沒有做出什麼功績來,好歹不是逃戶,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生怕被抓回去當牲口使。”
黑戶在民戶和官府眼裡都不是人,只是長了腳的牲口,幹的是最苦最累的活,死了也沒人在意,一旦發生戰事,黑戶、囚犯、商人、贅婿都是丟出去送死的第一批兵奴。
薛二帶著人和家當浩浩蕩蕩地來了益州後,招嵐託崔逢春給辦了戶籍,此時正好在收割最後一批麥子。薛娘雖然拿了一斤麥種,卻只種了5厘地,縱然收成驚人,但遠不如一百畝地來的壯觀。
此刻他們更加堅定了要跟著鬱郎君的心思。
招嵐又給分了糧食和牲畜,取了官府的遷徙文書後送走了鬥志昂揚的一群人。
正要回村子,就見梁翁急匆匆地跑過來:“鬱郎君,鬱郎君快跟我走!”
“什麼事?”招嵐心下一緊,不會是崔逢春或者崔二郎出事了吧?
“救命的事兒!外頭不好多說,快走!”梁翁慌張地來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