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近來身體可好?”令狐沖一來,就見到林震南在練劍,他把手中的酒罈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然後問候道。
林震南將劍收回劍鞘,笑著回道:“能在華山這等鍾靈毓秀之地養傷,身體能不好嗎?”曾經身為總鏢頭走南闖北的他,說起漂亮話來完全是不假思索的。
他看到令狐沖帶來的那壇酒,說:“你師父與我說了,你若再帶酒來,讓我多看顧著你些,不允你再這麼喝酒了。”
令狐沖聽他提及師父,面上稍愣,他聲音有些發澀地說:“師父他……”話剛說出口,他又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了。
他蒙風太師叔傳授劍法,劍法上的造詣突風猛進,此事瞞不過師父。師父認為他走上劍宗邪路,他完全不知該如何辯解。
令狐沖憶起師父眼裡冷漠的神色,不願再去想此事,他對林震南說起了自己的來意。他道:“今日我過來是為了告訴伯父一件事,我之前去了一趟洛陽,拜訪了一下金刀王老前輩,旁敲側擊了一番。”
聽到令狐沖提及這位王老前輩,林震南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金刀王老前輩,正是他的岳父,平兒的外公。
他一直都在思考,假若平兒還活著,最有可能去哪裡。他將最有可能的幾個地點告知嶽不群,拜託華山幫忙尋人。
他的面上不顯一分一毫的急切,他冷靜地問:“可有平兒的訊息?”
令狐沖緩緩搖了搖頭。
看到他這個動作,林震南心中難以遏制的湧現出一陣失落。
林震南穩了穩心神,說:“有勞令狐少俠為我奔波一場,可惜我現在身無長處,不知該如何感謝。”
令狐沖忙說:“伯父言重了,此事原是我應該做的。”
他心中苦笑,其實青城派想要謀奪辟邪劍譜一事,華山早就得到了訊息,師父他甚至派了小師妹和勞德諾前往福建。
他從小師妹那聽說了,林平之殺餘人彥一事其實與她也有著些微的關聯。據說是餘人彥調戲辱罵她在先,林平之為其打抱不平在後,而後事態加劇,正因此事,福威鏢局才讓青城派拿住了把柄,以此為藉口對福威鏢局進行滅門。小師妹想要救下林平之,只可惜終究是晚了一步。他知道,小師妹心裡一直記掛著此事,一直沒能放下。
此間種種,讓他如何敢盡數同林伯父說起?
令狐沖一指桌上的酒,說:“若是伯父真想謝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我喝完這壇酒吧。”說著,他不容林震南拒絕,一掌打碎了壇口的封泥。
“也罷。”林震南無奈地笑了笑。
他轉過身,走向室內準備拿兩個酒碗出來。當他的腳步邁進房間裡時,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斂起。
如若平兒不曾去過外祖家,下一步,他該向何處尋找他的蹤跡?
……
四月二十五日,順天府——
這一日京城的街面上人流如織,幾乎能稱得上是摩肩接踵、揮袖成雲,就連道路兩側的客棧二樓上都擠滿了人。
“小師妹,你等等我啊。”一個肩膀上騎著猴的年輕人擠過人群,向前方一個穿著湖藍色衣裙的少女伸出手。
那少女頭束雙鬟,鬢間插著一朵玲瓏花簪,與尋常閨閣女子不同的是,她的身上還佩著一把劍。
陸大有終於擠到小師妹身邊時,聽到她奇怪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街上這麼多人?”
年輕人以為小師妹對這件事感興趣,立即解釋道:“今天是長安左門放金榜的日子,過一會兒應該就有進士遊街可以看了。”
然而她說完後,也沒聽到小師妹再說些什麼,甚至有些興致缺缺。他嘆了一口氣,原來小師妹只是隨口一問。
他有些頭疼,小師妹一副天真爛漫的性子,結果前些年從福建回來後,雖然與往常一般同師兄弟笑鬧,但誰看不出她一直懷著心事。
這段時間大師兄又和師父鬧矛盾,後來不知怎的,師父直接把大師兄罰到思過崖上去了。小師妹前去開解大師兄,結果兩人切磋時,大師兄不小心把師父送予她的劍給彈下了山崖。
華山上的氣氛本就不對,此事一出,小師妹更加傷心了。他心一橫,直接跟師父師孃稟告了一聲,帶著小師妹下山散心了。
不過看樣子他是做了無用功了,陸大有一巴掌捂在臉上。
遠方人群的喧譁聲陡然變得高亮了起來,陸大有踮起腳尖,憑藉著自己出色的目力,看到街道盡頭出現了幾把米粒大小的羅傘,後面似是跟著一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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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過頭對小師妹說:“狀元郎要過來了!”
嶽靈珊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聲音看去。
嘈雜的人聲中,隱隱出來陣陣鑼鼓聲。
隨著鼓樂聲越來越近,人群中的喧鬧聲反而漸漸消退了下來,唯有強壓著好奇與興奮的竊竊私語在街道上蔓延。一支儀仗隊隨著鑼鼓聲而至,高舉著寫有“肅靜”、“迴避”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