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衡伸出手,遮擋住了銅鏡中自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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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花滿樓來找喬衡。
當初在百花樓的時候,花滿樓無意中發現喬衡在養花方面頗為擅長。
喬衡腦海中潛藏著無數知識,在後世時,在蒔花方面人們已經總結出了一套科學而有效的經驗方法。如何澆水,何時澆水,是否避光,哪種表現是缺磷,哪種表現又代表著植株是缺鉀,植株矮小葉片發黃是少氮,葉片出現細網狀病斑則是缺錳,在沒有相應的花肥的情況下,又該如何利用日常事物改變土壤,為花草補充微量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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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時代的人,只能依靠前人口傳下來的不知是正確與否的經驗,慢慢摸索著養花,與喬衡卻是直接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花滿樓一直很喜歡與喬衡探討這方面的知識。
在來到花家堡之前,花滿樓甚至做好了日日與喬衡看花賞花,其間佐以琴棋書畫,直到喬衡身體康復的那一日,他再目送著喬衡離開花家堡的準備。
但是宋神醫對他說的那一番話,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就像是他們還在百花樓時那樣,花滿樓來到喬衡面前與他一起談論養花的知識。
然而畢竟心境不如之前,他不是一個能很好的掩藏起自己心事的人,兩人聊著聊著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花滿樓連忙道歉:“子平勿怪,我只是有些……”
喬衡截斷他的話語,說:“宋神醫是否又與花兄說些什麼了?”
花滿樓微微張大眼睛,然後搖頭,說:“子平怎麼知道?也是,像你這樣心思敏捷的人如何看不出來。”
喬衡說:“錯了,不是我能輕易看出來,而是你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善於對朋友撒謊隱瞞心事的人。”他漫不經心地說著貼心話。
“子平這樣說,實在讓我汗顏。”花滿樓說,“宋神醫把你的情況對我說清楚了,我本以為只要有宋神醫在,你身體裡的內傷問題就能迎刃而解,這才邀請子平來花家堡,不曾想……”
他甚至有些愧疚,他不知道在以往對方與自己談笑風生間,是否強忍著病痛,是否不止一次的遷就自己。
“我並不在意這一點,花兄無需多想。”
花滿樓好言好語的勸說道:“改日,你我再去拜訪一下宋神醫,子平不要再隱瞞自己的病情了,諱疾忌醫的話,大夫如何能開得出最妥善的藥方呢?”
喬衡看起來很好脾氣地應道:“花兄說的是,一切都聽的花兄的。”
即使花滿樓不說,喬衡改日也會再去會一會宋問草的。
宋問草此人絕對是藏拙了,逐利是這人的天性,在明知不可能治好他的情況下,自然只會力求穩妥。然而喬衡願意答應花滿樓來花家堡的原因,至少有一半就是為了這位大名鼎鼎宋神醫,他要的不是讓對方把自己醫治痊癒,他要的是對方全部的醫學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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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衡發現自從那日與花家三郎在宋神醫那裡見了一面後,他在花家的待遇就隱隱提高了一個檔次。不是說他之前沒有受到花家的禮遇,也不是在說花家三郎在得知他的身份後,就誠惶誠恐地趕來討好他,這種檔次的改變是隱形的,而難放於明面上形容的。
比如說,負責在院落裡灑掃落花的婢女最近換了個新的。
之前那個小丫鬟眉宇間自帶一份天真爛漫,每當看到他的時候,她會情不自禁地浮現出笑臉,愉悅又乖巧地向他問安。現在這個沉穩文靜,一舉一動進退得當,不多講一句話,不多說一個字,禮儀周全毫無差錯,口音是最標準的官話,而不像之前那個丫鬟一樣帶著點綿軟的江南鄉音。新來的這個婢女,一看就知道是花家專門培養出來接待朝廷中的貴客的。
除了這個丫鬟外,其餘細節之處的改變就不一一而舉了。
其實這樣的丫鬟他在平南王府見過太多太多了,在王府裡即便是他的貼身丫鬟,即便想多看他一眼,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往往是在為他更衣時,小心謹慎的從下往上飛快地看上一眼,就抓緊收回視線。
在他面前謹守禮儀,不敢多行一步路,說話始終維持著一個音量。
他已經活得夠麻木無味了,而他身邊的人活得卻比他還要刻板如死水,放眼四望,竟是連一點鮮活氣都沾不得。
不過這樣也好,大家一起活得如潭死水般,誰也用不著攀比誰。
喬衡也不清楚,花家三郎在之後究竟又將自己的身份告知了幾個人。
在見到花家的其他當家人時,喬衡有注意他們的神情眼色,都沒有什麼值得特別關注的。
除了一開始的那一天他見過花如令外,這之後的幾天,他都不曾見過這位花家掌權人,不過他明白,即使花家三郎不會對任何人傾訴他的真實身份,這個“任何人”裡也一定不包含著花如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