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黎知韞剛剛在發布會前臺和蘇老爺子的交流來看,他說這話是心疼孫女,只是拉不下老臉迂迴地表達自己的關心。要是他真不想讓蘇妙顏幹,早就派人到山溝溝裡把她抓回來了,哪裡還容得她拋頭露面去參加什麼電影節。
“我全責?”黎知韞玩味似的重複了這三個字:“也許吧,不過我記得下個月可就是科羅諾爾電影節了——”
“誒停停停!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金主大人就不要跟我一般計較啦。”蘇妙顏蹭的從沙發上坐起來,姐倆好地黏在她身側。她今天戴著最喜歡的那款克羅心耳墜,隨著動作擦過黎知韞的脖頸,冰冰涼涼的。
果然她沒幾秒又正經起來:“對了,你弟那事處理得怎麼樣了?阿姨沒受什麼影響吧?”
黎知韞任她倚靠著,又順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像擼小貓一樣漫不經心地給蘇妙顏順毛:“能有什麼影響?不過一個炮灰罷了,就是留著他蹦躂還有點用處。”
“啊,阿姨沒事就好,前幾天在盛京看見黎銘鈳魂不守舍的,還以為事情很嚴重呢。話說回來,這小孩從小就愛跟在你屁股後面轉,好歹也姐弟情這麼多年了,你怎麼想?”
兜裡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是盛譯發來的訊息,說是盛淮可能會邀請她去參加盛嘉年的葬禮,問問她怎麼想。
黎知韞能怎麼想,剛要單手打字回他,突然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資訊——
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捧著鮮花笑得燦爛的黃豆小人。
是她以前最愛用來稱贊別人的eoji。
蘇妙顏察覺到她的愣神,疑惑地張開手心在少女面前揮了揮,被她一把握住。
黎知韞按滅螢幕,語氣難得有些懶散:“那得看他自己想要什麼身份了。”
葬禮這天雨幕如織,黎知韞懷疑盛淮是故意挑的這種天氣,十分完美地烘托了小說男主角去世悲涼的氛圍。
前來弔唁的黑車緩緩停在殯儀館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先一步下車撐開傘,將瓢潑的雨隔在外面。車門開啟,黎知韞扶著他的手走下車,戴著黑色墨鏡神情淡漠,長發微卷,剪裁利落的黑色風衣在風中揚起淩厲的弧度。
聞炔盡可能保持在她身側半步的位置,好幫她擋住綿密的雨絲。
盛家的家主就這樣侯在入口處,對黎知韞的遲到沒有露出任何的不滿,一點也看不出背後讓警察來調查她的模樣:“小韞,你來了。”
黎知韞被冷風吹得沒什麼耐心,只是朝他頷首:“盛總,節哀。”
聞言盛淮身體一僵,她沒像以前一樣叫他盛叔,語氣中的疏離可見一斑。不過表面上還是保持著中年喪子的沉痛表情,引著少女進入內廳。
在看見被一群股東圍著的盛譯後,黎知韞明白為什麼只是面容滄桑的盛淮在門口接待了。特意等自己是一部分,殫精竭慮卻眼睜睜看著手中權力被架空,正心氣不順呢。
金發混血少年的視線幾乎是在她進門的瞬間就牢牢鎖定,而那群股東之間因為合作原有對黎知韞不滿的,也不得不認可她的優秀。
現在的盛世集團就是個無法填補的大窟窿,虛假繁榮,有時想想幹脆撤資及時止損算了,但盛譯這小子又總是四兩撥千斤地擋住他們的去路。
誰不知道黎氏風頭正盛,能分一杯羹也是好的,不長眼色的直接到黎知韞面前晃悠,完全不在意身旁盛董事長全黑的臉色。
聞炔擰起眉伸手擋了一下。
蠢人湊一窩,黎知韞面上不顯,只是佯裝驚訝公事公辦地回他:“謝謝您對我們黎氏的關注,但這似乎並不是談論這種事的場合。”
說完,她朝靈堂中央抬了抬下巴,那才是今天的主人公。
白菊如潮,層層疊疊簇擁著少年的遺像,潔白得近乎刺眼。相框裡的盛嘉年是黎知韞許久沒見過的黑發時候,黑白色調將他那張討厭的臉襯得越發孤寂。人的忘性很大,曾經美好的時刻早就模糊不清了。
身後的盛董事長把她的沉默當成良心發現,開始自己繪聲繪色的表演,將兒子生前那點隱私抖落得淋漓盡致。
“小韞,盛叔不怪你。我知道你本可以拉他一把,但是他這孩子……”
真可憐啊盛嘉年,身為小說的男主角卻沒有走到這本書的結局,一輩子還都是悲劇。
黎知韞接過聞炔遞來的花擺在靈堂前,墨鏡下的目光看不出情緒。
良久,她餘光看向角落的盛譯,他舉著手機朝黎知韞晃了晃,又指著休息室。
黎知韞打斷他的表演:“盛總,失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