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因此兩人都沒有放在心上。
“說吧。”等到門嚴絲合縫地關上時,黎知韞才把鋼筆往攤開的書頁上一擲,環抱著胸靠在椅背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連鈍感力超強的夏意都察覺到蘇妙顏的不對勁,黎知韞不可能不清楚。
蘇妙顏本來還支支吾吾的不想說,卻在她清淩淩的視線下無處遁形,只好將事情和盤托出。
作為蘇家目前的唯一繼承人,蘇妙顏一直是在蘇老爺子身邊長大的。蘇老爺子培養繼承人的模式一直都是前幾年放養,後期施壓,導致蘇妙顏的父親成為壓抑天性的人。
因為在新聞上看到了同輩中優秀過人的黎知韞,蘇老爺子顯然覺得情況有些焦灼。蘇妙顏天性其實有點不服管,比起老一套的財閥教育模式,她更喜歡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她因此和蘇老爺子大吵一架,說自己根本不在乎什麼狗屁繼承權,只想拍自己喜歡的東西,甚至說出讓他像盛家一樣領個養子的話,給蘇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立即讓人停了蘇妙顏所有卡。
蘇妙顏本來想拿上次和黎知韞提到的籃球少年的劇本去參加下一屆的科羅諾爾電影節,本來話劇社的一部分經費都是她自己貼上,現在後儲資金鏈斷裂,她一時還有點茫然。
“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蘇妙顏長嘆一聲,自暴自棄地將整張臉埋進抱枕裡。早知道就和蘇老爺子虛與委蛇一番了,自己幹嘛那麼沖呢?
黎知韞被她逗笑了,走到她身邊拍拍抱枕:“賭約我想好了。”
原先還在逃避 的人刷得一下抬起頭,被淩亂發絲遮住的貓瞳寫滿警惕:“這麼突然?你不會要趁人之危吧!”
“怎麼會呢?”黎知韞勾唇,略顯曖昧地幫她捋了捋頭發:“不過你看起來膽子似乎沒那麼大,我還什麼都沒提呢,你就一副要立馬拒絕的模樣。”
蘇妙顏最受不得激將法,她能有什麼不敢的,輕咳了聲掩飾道:“萬事總要小心嘛!”
黎知韞也不打算逗她了,開門見山:“我可以資助你拍攝這部電影——”頭枕在抱枕上的女孩耳朵立馬豎了起來,又聽見她說:
“但是為了確保我們雙方的利益,你要簽一份對賭協議。”
“我提供的這筆資金將分階段支付,每一階段的支付都需要符合特定的進度要求。並且在電影製作過程中,我要求有權參與關鍵決策,並定期審核專案進展。”
“至於這個對賭協議的目標,就以你剛剛說的科羅諾爾電影節獲獎為節點,如果你做到了那咱們算作雙贏。如果你沒做到,就按照蘇老爺子的要求回去學習,並且在蘇家新開發的那塊地皮專案上,讓黎氏分一杯羹。”
“這樣如何?”
蘇妙顏張了張嘴,她的話聽起來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雖然聽起來是對賭協議,但蘇妙顏只是覺得黎知韞在支援她夢想的道路上拐了十萬八千裡,即便是她要求分一杯羹的專案,只要她在其實也是雙方共贏的局面。
完了,她感覺自己真的愛上黎知韞了。
正當黎知韞以為短發少女在深思熟慮時,胸前突然埋進來一個淚眼汪汪的腦袋:
“嗚嗚嗚,黎知韞我愛死你了,我要纏著你一輩子嗚嗚嗚……”
作為一個莫名其妙插進來的養子,盛譯在盛京的日子並不好過。
盛京的後花園深處種著一片小樹林,鳥鳴聲伴隨著微風,陽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光影。
幾周前還墮落著答應他計劃的人,此刻盛氣淩人地將銘牌和學生卡狠狠砸到他的臉上,鋒利的金屬邊在他的眼下劃過一道血痕。
若不是沾滿灰塵的側臉被精緻皮鞋地踩在腳下,盛譯忍不住要笑出聲。
明明老師和他說去找黎知韞交接,這些東西卻落到了盛嘉年的手上,怎麼不算一種換位的羞辱呢?
黎知韞能順水推舟地拿他來羞辱盛嘉年,自然也就能讓盛嘉年來羞辱自己。她在明明白白地警告他,不要自以為是地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若是相安無事夾著尾巴做人,他盛譯還能好好地在盛京度過接下來的三年。
“你以為父親讓你這個臭蟲進入盛京,就代表你有競爭的資格了嗎?省省吧,別再有什麼多餘的心思了,挺好笑的。”
“還有,離她遠點。”
看著地上人金色頭發上沾滿了骯髒的泥土,盛嘉年嫌惡地警告完後就離開了。
盛譯強忍著面頰的疼痛站起身來,在極致的荒唐下笑出聲,森冷的綠光從眼瞳中迸射出來,帶著些許隱忍的病態。
越是令人不悅的事,他就越是有做的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