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下到二樓時,遠遠地就看到梁一衡和趙詩雲在吵架。
“鄒意,王尹夏在哪層樓,要不你倆先去找她?”蘇堯意識到王尹夏落單了,或者還沒從教室裡出來。可是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鄒意沒有給出他預想中的反應。
“噢……她在樓下。”鄒意像是正在思考什麼令人煩躁的東西,中途被人打斷,可是又不能發作,除了抬眼的一瞬間迸發出些許殺氣的火星子,其餘的還是原本的那個人。說完這句話,她大概也覺得不妥,終於還是提前坦白了她的擔憂。
“我只是覺得,我們是不是根本回不去了。這裡也許並沒有出口,只是我們自己留給自己的一個掙紮的空間,因為我們需要一個不甘心,重頭再來的機會。”
蘇堯和裴印蕭交換了一個眼神。蘇堯想說的是,果然大家都意識到了。
但裴印蕭似乎不是在暗示同一件事。蘇堯看到他不可察覺地撇了撇嘴,然後說:“我也有這樣的猜測。雖然我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嚴格來講,這也算是科學範疇的東西了,再想否認也不能避開這個可能性。”
“一想到這個,就讓人覺得失去了堅持的動力。也許我們站在這裡,是因為真正的我們還硬撐著最後一口氣。這一秒跟你說話的人,下一秒就會突然離開。又或者,我們可以永遠留在這裡,留在這個詭譎多變的世界,不斷重複著生前場景的切換,承受著世界僅此一隅有‘人’的孤獨。這讓人絕望,我現在只想……”
“別說傻話。”裴印蕭這句話溫柔得有些變態,蘇堯知道內情,但還是吃了一滴飛醋。
那邊,梁一衡和趙詩雲結束了大戰,也終於發現了場外觀眾,兩個人毛毛躁躁地跑了過來。
裴印蕭沒給鄒意繼續發散消極觀點的機會,只是模稜兩可地表明瞭這個猜測。然後建議大家保持存疑的態度,繼續找出路。“瀕死體驗這個東西,本來就還存在爭議,搞得像我們這次這麼隆重的,更是聞所未聞。我們可以做個假設,假設在瀕死體驗中,不是由身體的壽限來決定思想,而是恰好反過來又如何?也許我們在這個世界奮力一搏,能夠改變現實中自己的命運。”
“沒錯!”趙詩雲猛地一拍手,“不到最後一刻,千萬別有什麼放棄的念頭。也許我們就是活到最後的電影主人公呢!”
梁一衡在旁邊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趙詩雲火了,道:“笑什麼?”
“我沒笑,你能不能別被害妄想?”梁一衡控制不住笑聲,只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唉,我真沒笑,嗓子不舒服咳嗽一下。我覺得你說得很對啊,老婆。”
“那我們快去找王尹夏吧。”蘇堯道,欲蓋彌彰地看向了鄒意。
“她來了。”鄒意也回看了蘇堯一眼,蘇堯又一次懷疑到底是鄒意出問題了,還是他的眼睛出問題了。鄒意現在的眼神,怎麼就是那麼不對勁呢?
“你們在聊什麼呢?”王尹夏從樓梯上來,看上去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大概是恢複記憶回到熟悉的校園,教室裡也不太嚇人的緣故。王尹夏走到鄒意麵前,輕輕地拉了拉她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
“在聊我們是不是都還活著。”鄒意轉過頭,面朝眾人,“剛才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
李千航連連擺手,“這有什麼錯不錯的。既然人來齊了,那我們快想想看,之後怎麼辦吧?看著破地方,轉換個場景還帶障眼法的,不如讓我們眼睛一閉再一睜就瞬移了呢。”說完,他真的閉上了眼睛,停頓幾秒後再睜開,李千航看到周圍人心疼傻子的目光,只能順勢傻笑了幾聲。
“既然場景沒有切,也許我們在學校裡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可以回憶一下,考完試之後我們會去到哪裡,去幹什麼。”蘇堯還想說他們的記憶沒有完全恢複,但是怕恢複記憶之後,大家真的都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然後就像那些電視劇裡演的一樣,意識到自己死了的鬼魂們紛紛坐地投胎,永遠地消失了。
裴印蕭正要說話,突然感覺鼻子有些癢癢,連忙憋住氣,不想在人前打噴嚏。但他大概不知道鼻子癢癢的原因是自己在這邊科學驗證了半天,有的人全當成耳旁風了,正在心裡搞封建迷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