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堯沒想到他也能說出層次這麼豐富的話來,當下就意識到,裴印蕭這是委婉地暗示其他人也上去看看。於是很給面子地提出上樓檢視自己鑰匙對應的房間。樓梯年久失修,也沒鋪個毯子墊一墊,人踩上去“咯吱”直響。
蘇堯的房間在二樓左手邊第一間,同層樓是梁一衡和趙詩雲。裴印蕭一個人在四樓,其餘人在三樓。
擰開門把,房間裡湧出一股強烈的潮味兒。蘇堯把門推到底,站到了走廊上,想等味道散去再進屋。
“這麼大的味兒……”斜後方,趙詩雲已經一邊捂著鼻子一邊踹開門進屋了。蘇堯看了看她瀟灑的背影,慚愧地有樣學樣,一手開燈,一手捂鼻,踹了踹已經開著的門,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是普通的長方形,裝修有些老舊,但看上去蠻幹淨的。
蘇堯在屋裡逛了幾圈,連裴印蕭所謂的“不對”都沒意識到,只覺得在柔軟的大床面前,自己又不合時宜地犯困了。他坐到床上,雙手撐在後側,搖頭晃腦地舒緩了一下肩頸,然後盯著小吊燈發起了呆。
大家看著都挺年輕,自己模糊的記憶片段也僅到高考為止。結合大家所穿的服裝,現在也許是開學前,已經降溫的八月份。而他們,也許是高中同學,或者是已經選好寢室的大學室友,再不濟,也是報了同一個旅行團的旅伴。
想著想著,蘇堯的意識又不大清晰了。後撐的胳膊開始放鬆下來,背部一沾床,腿也跟著軟了,他就這樣維持著一個詭異的姿勢睡著了。
夢裡,他好像沉入了水底。奇妙的是,他明明在做夢,卻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夢裡,知道這個夢的成因是過於潮濕的被褥。
“蘇堯!蘇堯!”身後傳來了什麼人的呼喊聲,蘇堯下意識地想回頭,卻發現雙腿被什麼東西死死纏住,動彈不得。
“我在……”蘇堯剛要開口回應,就嗆了一大口水,剛才明明還在水裡自如地呼吸,此刻卻真實地感覺到壓迫與窒息。他垂死掙紮,雙手在徒勞地揮動,雙腿無力地踢蹬。將要失去意識時,好像有什麼人在背後拖住了他,載著他緩緩上升。蘇堯憑借最後一點力氣回頭,卻只看到那人胸口一根墜著骷髏吊墜的鏈子。
“哇啊!”蘇堯被人從床上抱了起來,突如其來的位移把他活活嚇醒,眼睛都沒睜就回抱住了面前的人。
裴印蕭掰開他的手,保持著單膝跪在床上的姿勢,表情嚴肅地問:“你是暈過去了,還是睡著了?”
蘇堯低著頭,下意識地看了看裴印蕭衣領的位置,雖然隔著衣服,但這種材料根本包不住火,如果有項鏈一定會顯出來。他撇了撇嘴,回答道:“睡著了。在夢裡找記憶去了,就要找到了來著。”
“哦?是嗎?”裴印蕭的語調難得帶上了點嘲諷,“那真是可惜。不過還好,他們找到了別的線索。”
同樣是3開頭的門牌號,鄒意和王尹夏都找到了鑰匙對應的房間,唯獨李千航沒有。他先核對了數字,發現沒有一個房間能對的上,又把剩下的門挨個插鑰匙試了試,同樣的,那鑰匙一扇門都打不開。
他們三個在三樓晃蕩了半天,突然意識到問題所在。
走廊兩邊的房間都是完全對稱的,但三樓盡頭的左手邊,原本還應該有一間房的位置,糊上了牆漆。牆漆一片白茫茫,旁邊的壁燈又恰好壞掉了,乍一看很難發現玄機。但如果伸手摸一摸,就會發現,有人在那個位置貼上了一塊布料,然後在布料上噴上了牆漆。
揭下布料,裡面自然是跟其他房間一樣的房門,門號自然也是李千航所持鑰匙對應的。
蘇堯上到三樓時,李千航已經進屋了。
“怎麼樣,老李?”蘇堯走到門口,自然地問道。
“沒什麼特別的。”屋裡,李千航正在翻抽屜,對於這個突然冒出的稱呼也沒什麼反應。
鄒意拍了拍蘇堯的肩膀,“你叫他什麼?”
蘇堯這才回過神來,感覺自己叫得確實順口。他想起那個真假未知的夢,還有夢裡那個拼死也要拉他一把的身影。之前他覺得,如果自己真的有位那個什麼,多半就是一見面就讓他覺得很不一樣的裴印蕭了。可是裴印蕭對他好像沒什麼印象,脖子上也沒掛夢裡那串項鏈。
反而是李千航,剛才跟自己好像很是默契,莫非……蘇堯看了看李千航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部分的記憶還是不要了比較好。
“抽屜裡有什麼?”蘇堯背後,裴印蕭突然出聲。
李千航回過頭來,一臉無辜。“啊?什麼有什麼?”
裴印蕭指了指李千航剛關上的床頭抽屜,“你剛才看到什麼東西愣了一下?”說完,好像根本只是禮節性地提問,不需要回答一樣,徑直走到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