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保看不過去,卸下了橫在腰間的佩刀。
“抓住了。”
清朗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褚羨仰頭望去,江宗保微微俯身,單手拽著韁繩,另一手攥著刀鞘一頭。
而刀鞘的另一頭,離他的額頭只有半寸,他稍一抬手就能夠到的距離。
褚羨抬手,目光觸及掌心沾染的髒汙,動作一頓,停在了半空。
他正準備把手撤回來,又聽見江宗保沖他喊了句:“磨蹭什麼呢?快點。”
褚羨這才抓住了那把刀。
江宗保的力氣很大,他才站起身,後衣領被人抓住,一個懸空,他就被橫置在了馬背上。
江宗保把他帶回了澶州的軍中,又安排了軍醫給他治傷。
也正是從那天起,他就一直跟著江宗保。也是透過江宗保,他結識了尚在潛邸的景玉郡王黎越。
問清楚他的身份和來歷,以及那些人為什麼會追殺他之後,江宗保把他安排在了自己的軍帳之中。
褚羨本想推脫,可江宗保說,他家裡還有一個皮猴子一樣的女兒,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所以不論忙到多晚,他也要回家陪一陪她才安心。
那是他第一次聽人說起江朝朝。
他養傷的那一個多月,就一直宿在江宗保的帳中。可那段時間,江宗保忙得像個大陀螺,終日看不見人影。
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那段時間,江宗保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聯絡到了禹州方面的上官。那位和匪徒勾結、又派人追殺他的人最終被斬首示眾。
後來,江宗保去世,他跟著還是郡王的黎越一起逃出澶州。無論是他,還是黎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朝朝。
為了確保江朝朝的安全,兩人不得不隱姓埋名,斷了和江朝朝的所有聯系。他和黎越準備謀就大事的那段時間,每個月給江朝朝準備禮物竟成了他最放鬆的日子。
後來,聖上登基,他也因從龍之功,一度成為朝中新貴。可他的心裡,始終為那個叫江朝朝的女孩留下了一個位置。
聖上自登基後,夙興夜寐,殫精竭慮,暗流湧動的朝堂逐漸穩固。
自從得知聖上把江宗文調到了汴京為官後,他就知道,聖上是準備把江朝朝接回京了。
他身居要職,要終日守護皇城、乃至汴京城的安全,不能擅離職守。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段時間,他隔三差五就往聖上面前湊,目的就是為了想要從黎越口中得知江朝朝的最新訊息。
得知江朝朝不日便會入京後,每每閑暇,他總是喜歡站在宮牆上,遠眺城門口。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注意到城門口的那支穿雲箭。
他心繫江朝朝的安危,才會策馬趕去查探。
見到她之後,又擔心她在江府受委屈,才會把自己的令牌贈與她。
又因為記掛她的病情,他著急忙慌返回宮中,去太醫院請了上官清霜前去為她診治。至於楊茂說起的江府發生的那些事情,源頭正是因為他隨手給出的那塊令牌。
他有點生氣,又有點慶幸。
就這樣從江府裡搬出來也好,至少不用擔心她日後再受到那些所謂的親人的磋磨。
即使他這樣想,可心裡還是有點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