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為了自己孩子能夠日後過得更好一些,孫氏的犧牲也算值得了。
思及此,這個念頭在江宗文心裡更加篤定了些。
孫芳菲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正在暗暗謀劃著什麼,她的視線直愣愣地落在兩人身上。
方才,兩人的對話悉數被她收入耳中。
她忍不住去想,到底什麼樣的人能夠被稱為總管?
莫非是外面鋪子裡的管事?
不對,士農工商,商人什麼的最是低賤了。
要知道,江宗文如今已經擢升至大理寺少卿了。如果只是外面鋪子裡的管事,江宗文不至於如此放低自己。
還是說,他其實是褚中郎府裡的管事?就和她府上的管家一樣。只是汴京人有一套自己的稱呼體系,把管家都稱為總管?
以孫氏這樣的頭腦和見地,她最高也只敢想到褚中郎了。
之所以不認為楊茂是江朝朝舅父的人,是因為楊茂是和上官清霜一起進來的,而上官清霜是由褚羨請到府上來為江朝朝治病的。
自然而然的,她也就認為楊茂是褚羨府上的。也只有褚中郎那樣的地位,才會讓江宗文這般如臨大敵。
孫氏正盯著楊茂和江宗文出神,兩人身後的錦帳內忽然發出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緊接著,錦帳被浣珠拉開,撩起。
上官清霜已經為她把好了脈,正在一旁的圓桌上用自備的筆墨開著藥方。
江朝朝端坐在矮凳上,鞋襪也已經穿戴整齊。
孫氏望過來的時候,江朝朝正頷首整理著自己的方才為了方便把脈挽起的衣袖。
舉止優雅,面容清麗,周身都散發著一道雖不那麼駭人、但又不容忽視的氣勢。她其中一隻手裡,仍緊緊攥著那枚可以直通大內的令牌。
孫氏看著,心裡莫名覺得咯噔一下。她有一種直覺:江朝朝今日,絕不會與她善罷甘休。
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她望向江宗文。可江宗文並沒有看她,他和那個被他稱為楊總管的男人,都殷勤無比地望著江朝朝那個小賤人。
頃刻,孫芳菲看出了兩人的區別。
相對於江宗文而言,楊總管的眼神更加專注一些。
而江宗文,更多時候把目光落在了他旁邊的男人身上。偶爾投向江朝朝的眼神,也莫名帶了一種說不出的敬畏。
她太瞭解江宗文了,如果說,他只是用如此敬畏的眼神去看所謂的楊總管,那一點問題都沒有。可他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去看江朝朝?
孫芳菲想不明白,卻再也不敢小看她。
她怔忪在原地,腦袋裡的東西也亂成了一團。左右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出現了太多她想不明白的點。
相對於江朝朝的改變,江宗文帶給她的陌生和異樣更是讓她不安,甚至是惶恐。
忽然間,江朝朝抬起了頭。
她掃了一圈房間內的眾人,對上楊茂的眼睛時,她尚且能夠淺笑著點頭示意。可當她去看江宗文和孫芳菲時,眼神是那樣的陌生、冰冷,彷彿是在看兩個毫不相關的外人,而不是撫育她長大的叔父和嬸母。
片刻後,她把視線定格在孫芳菲身上。似笑非笑,語氣也沒有波瀾,但莫名讓孫氏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