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這麼對褚羨。
雖然,單從血緣關繫上論,兩人早已經出了五服。按照輩分細算的話,褚羨也只能算是他的一個遠房表叔,不是什麼親近的關系。
但他這位表叔,年少時便跟著聖上一起徵戰四方,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不僅有著從龍之功,更是深受聖上愛重。
聖上登基後,雖然沒有授他很高的官位,只是給了他一個羽林衛中郎將的職位,但他卻是滿朝文武中唯一一個可以佩刀上殿的臣子。
所以,盡管他只是禁軍二十四衛所之一的羽林衛中郎將,卻不敢有人輕視他。
滿汴京城,誰人不知褚中郎的名號。
也正是如此,魏雲瀾才想不明白,像褚羨如今這樣的身份,怎麼動不動還喜歡往貧民區跑。
還是說,他是帶著禦令前來接人的?
這一念頭剛起,他就被驚出一身冷汗。
褚羨是聖上的心腹,他知道了,聖上也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魏家怕是很快就要大禍臨頭了。
轉瞬,他又把這一念頭給否掉。
如果真是奉了禦令前來,那必定不會是一人一騎。
而且,就如今的情況來看,江家小女明面上可還是江宗文的女兒,就算皇上要給她身份,也不可能是現在。
他穩了穩心神,忽略褚羨眸中的尖銳,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我母親前兩日唸叨著想吃老鋪子裡的茶點心,太學裡的同窗同我推薦了這家茶樓。”
全程,褚羨都沒有從馬背上下來,聽魏雲瀾說話時也是面無表情,輕垂眼簾,讓人看不出情緒。又因為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莫名給人一種威懾感。
魏雲瀾也只是強行裝作不在意。
實際上,他的精神高度緊繃,說的每個字,都是斟酌再三才脫口,生怕行差踏錯,惹上大麻煩。
“是我行事太過魯莽,從鋪子出來時沒有看路,差點撞上江府的馬車,白白浪費了兩包茶點心不說,還讓江少卿的家眷受到了驚嚇。”
說這句話時,魏雲瀾神色懊惱,卻在不經意間,把‘江府’和‘江少卿家眷’這兩個字吐得極重。
前段時間,自澶州城擢升上來的大理寺少卿一度成為汴京官場的話題。
就連暫時沒有官位傍身的魏雲瀾都聽到了些許風聲,更別提身為皇上心腹的褚中郎了。
果然,聽了魏雲瀾的話,褚羨微微抬眸,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女子。
江唯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兩人的對話,她雖然不知道褚中郎是個多大的官,但是從魏雲瀾對男人的態度上,就知道是個極其尊貴的。
最重要的,她聽見魏雲瀾喚他表叔。魏雲瀾的身世已然是那樣高貴,那他的表叔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見他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江唯連忙上前,走到魏雲瀾身側,自報家門:“褚中郎安好,小女江唯。”
魏雲瀾也跟著補充了句:“表叔,這位就是大理寺江少卿的愛女。今日,恰逢江少卿的家眷入城,後面的馬車和隨行的小廝也全部都是江府的人。”
褚羨嗯了一聲,抬眸,把視線從江唯身上挪開,轉而去看後面的馬車和小廝。
魏雲瀾看著他的反應,下意識挑了挑眉。
他這位表叔,對江唯和對其他陌生人是一樣的反應,連眼神都不肯多在她身上停留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