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後宮空虛,更別提子嗣了。那麼,與他最為親近的,也就只剩下那個一直生活在民間的長公主的孩子。
剛好,魏雲瀾的親事還沒有訂下,他們便想讓魏雲瀾和長公主的子嗣訂親。這下,就算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魏家短時間內也不會倒下。
魏家人擔心,時間一長,訊息傳滿汴京後,各家都會動用這種心思。於是,他們決定兵分兩路,趁著訊息還沒有傳開,率先和江宗文搞好關系。
魏明章有意無意去結交這個朝中大多數人都看不上的新任大理寺少卿,日日請他去樊樓吃酒,給足了江宗文臉面。
沒幾日,魏明章便從江宗文的口中聽聞,不日他的妻女便會上京來。得到了大概的日期後,魏雲瀾便日日候在離城門不遠的茶樓裡,守株待兔。
自康嬤嬤在城門口鬧了那麼一出後,整個車隊的人都變得萎靡、安靜,生怕鬧出動靜,讓城門口的官老爺想起來剛才的事情。
除了江銳。
但當隊伍真的排到她們的時候,城門口的守衛並沒有過多為難。按照既定的手續檢查完後,就放她們入城了。
進城之後,氣氛才逐漸變得輕快。
江朝朝沒有讓浣珠繼續隨著馬車走,而是隨便扯了個由頭,將她喊上了車。
浣珠也沒有多問,說讓上車就上車,很是乖巧。
上一世,江朝朝不止一次聽魏雲瀾提起過,兩家人第一次産生交集,就是在距離城門口不遠的茶樓門口。
他總是說,魏江兩家,應是天定的緣分,否則怎麼會那麼巧,他買完點心回家的途中,都能不小心撞到江家的馬車。
那時,她竟傻乎乎的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話。
殊不知,他們早在江家一行人還在澶州的時候,就盤算好了這一切。
這一次,魏家人應該會和上一世做出同樣的選擇嗎?魏雲瀾還會不會出現在不遠處的那間茶樓?如果他依舊出現在那兒,那等他去江府提親那日,就是她和褚羨初遇的日子。
可這全是上一世的軌跡,這一回她不想那麼晚才和他相識。
不知不覺中,褚羨的身影在她腦海裡越來越清晰。
江朝朝眼睫顫了顫,幹脆將魏雲瀾拋之腦後,專注想念褚羨。
她見過褚羨很多模樣:
馬背上衣袂翻飛瀟灑的他,持長刀砍敵時冷肅的他,用軟布擦拭沾了血的長刀時低沉的他,雨天撐傘在竹林緩步而行的他,雪日入宮見駕、著絳黑狐裘大氅走在宮牆下的他...
但讓她記憶最為深刻的,是他在沐浴時,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把胳膊上那道癒合的燒傷一點點撕開的自殘行為。
她始終沒有搞明白,褚羨對她産生那麼大執唸的原因。
魏雲瀾帶著媒婆來家裡提親那日,是她第一次見褚羨。後來兩人雖然也見過幾面,但交流著實不多,更談不上對她情根深種。
可他偏偏是除了舅父之外,唯一還在牽掛她的人了。
江朝朝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他一點點撕開舊疤,鮮血順著他的胳膊滑落,一點點把浴桶裡的水染成紅色。
溢香茶樓,二樓靠窗的位置,坐著一位身著面容俊秀的男子。
茶樓距離城門不遠,平日裡進來最多的客人,都是趕路匆忙的尋常百姓,暫做歇腳後,又匆匆上路。周圍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平民區,茶水更是苦澀不堪,難以下嚥。
魏雲瀾來這裡的三天,每次都是點上一壺最貴的茶,一桌看起來就粗製濫造的點心,坐在二樓可以及時看得見城門口動靜靠窗位置。
除了第一日,他飲了一口茶水外,其餘兩日,均是枯坐。
而今天,是他來這裡的第四日。
原本他以為,第一日就能夠等到江家人到來的。畢竟,訊息是父親親自從江少卿口中問出來的。
可他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四日。
這幾天,他日日都穿著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錦衣華服,坐在樸素、甚至可以說是破敗的茶桌前,不知道受了多少行人的白眼。
可他們哪裡知道,這些衣服,已經是他最為質樸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