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火將拔步床燒盡,徹底吞噬她身體的那一刻,從外面鎖上的房門忽然被大力踹開。一道高大的身影,沖入大火,直奔著她的屍身而去,視沖天的火光如無物。
江朝朝的潛意識裡,知道那個人是誰——褚羨。
他並非是不害怕,並非不會受傷,她更是知道,喜床上躺著的那個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眼看著,頭頂燒得正旺的架子床就要坍塌。她下意識沖那人喊道:“不要,不要過去。”
可他卻像是沒聽到一樣,抱起她的同時,一根和手臂差不多粗的木頭沖著她的腦袋就要砸下來。
他揮了下胳膊,將她護在了懷裡。屍身完好無損,褚羨的胳膊卻被火棍砸中,他的袖子也跟著燒了起來。
“不要。”
江朝朝口中喃喃,浣珠攥著帕子,掌心覆著她的額頭,滿臉憂色:“小姐?小姐?”
“不要——”
江朝朝掙紮著,終於從那段噩夢中掙脫出來。她猛地坐起身,頭腦卻一陣發昏。嗓子也無比幹澀,吞嚥口水都帶著幾分滯痛。
“小姐,你怎麼了?”
耳畔,浣珠的聲音讓她從那段經年的噩夢中徹底抽離,江朝朝緩緩回過神,看向她,眸子裡閃過一抹不可置信:“浣珠?”
聲音又啞又澀,浣珠聽著,卻興奮地落下了淚。
“小姐,你終於醒了。”
在江朝朝的記憶中,浣珠已經死了,就死在江家在汴京新買的宅院裡——江夫人給出的調查結果是:不慎失足,溺斃於花園的荷花池。
對於這個結果,江朝朝自然是不信的。
浣珠之所以叫浣珠,是因為她是魯地漁民的女兒,遭了災之後,流落到澶州城,被她買了回去。浣珠的水性是極好的,又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荷花池給困住呢。
她知道,浣珠的死有貓膩,可直到她葬身火海,也沒有找到浣珠被害的證據。反而是在她死了之後,魂魄流離浪蕩,才讓她發現了些許線索。
看著喜極而泣的浣珠,江朝朝又一次失了神。可腦袋始終昏沉,她想不起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我這是怎麼了?”她問。
“小姐,你生病了,已經昏睡好幾日了。眼看著再有兩三個時辰就要進汴京城了,菩薩保佑,如今總算是清醒了。”
浣珠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將還有幾分溫熱的茶水遞到她唇邊,又溫聲叮囑道:“小姐,用過藥之後,你出了很多汗,嗓音也有點啞,先喝口水潤潤喉吧。”
“好。”江朝朝終於把視線從浣珠臉上挪開,忍著痛應了她一聲。
對於一個死而複生的人來說,再沒有什麼能比好好活著更重要的事情。她再也顧不得早前學過的淑女姿態,一連喝了小半壺水,幹澀的嗓子終於舒服了一些。
江朝朝:“你剛才說,還有兩三個時辰就到汴京了?”
浣珠沖她點點頭,收起茶杯後,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粗略給她講了一遍。
江朝朝終於確認,她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