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男孩子,還是南國堂堂嫡皇子,竟瘦弱至此,整個人看起來一點生氣都沒有,就像是一個被全天下拋棄的人,饒是華雲飛有再多不解,他都不忍心問出口!
那段時間,他在言瑾瑜身邊守著,成日成日的守著他,言瑾瑜從不與他說話,跟他也保持著很遠的距離!
剛開始的時候,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言瑾瑜不敢看他,不敢接觸任何人,像只受了驚嚇的小野獸,縱是有一身張狂的資本,也沒了該有的底氣……
華雲飛記得,言瑾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是陪在他身邊一年後的事,他當時,很小心的把“華雲飛”這三個字喚出來,聲音極輕,像是害怕,又像是在試探一樣,華雲飛當時沒聽清,便沒能第一時間回答他,沒想到,他竟是低下頭,不敢再喚他了,似乎是知道他不理他,不敢再嘗試了!
華雲飛當時看著他,也能察覺出什麼來,所以便遲疑的應了聲“殿下方才是在喚我嗎?”
他聽著,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了眼他,又低下頭,華雲飛隱約看見他當時嘴角上揚,似笑了,那感覺,就像是,賭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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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言瑾瑜第一次吩咐他,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可以給我杯水嗎?我口渴……”
華雲飛當時聽著,穆然都驚到了,他從來也想不到,言瑾瑜堂堂皇子,與他說話,竟滿滿都是請求之意……
華雲飛當時應下,將水倒好了連是遞給他,言瑾瑜接下水,竟俯身與他稱謝,華雲飛只得驚的連連還禮!
接著,他不再說什麼,話少的實在可憐……
可他這些年在言瑾瑜身邊清楚的知道,言瑾瑜是一個溫柔到了骨子裡的男孩子,他所有冷麵薄情,也許是被這世態炎涼傷透了心的偽裝罷了……
那酒溫好,言瑾瑜一杯接著一杯灌下腹中,猶如那些年一樣,不加節制,似就想著,能用酒麻醉自己也是好的!
當年的事,猶如昨日,他恨,也怨!
怨他們,甚至他怨過自己的父皇,為什麼非得要他保護他們!
他原以為他們是兄弟,是藕斷絲連的,剪不斷的兄弟情義,他自知自己是嫡子,是要做太子的人,他願意去保護他們,保護南國,可是他錯了!
他一心幻想的美好與善良,在這深宮裡,終究演繹成了一出笑話!
他記得,八年前的那個夏夜,似也不冷,甚至略微有些燥熱,卻不曾想,那樣的一個夏夜,竟成了他人生中最冷的一個晚上……
那天,他被自己的父皇一路抱回殿裡,他的眼睛直直看著那滿天的繁星,明明他記得,那天夜裡,滿天都是繁星璀璨,但偏偏,那天夜裡,他的眼睛裡卻再看不到任何的星光……
十歲到十一歲的那一年,他病了,病了好久,前朝隻字不提,後宮,哪怕是靜宜,或者太后,在那一年裡,都顯得極其安分!
他也徹底安靜了下來,什麼也不求了,什麼也不盼了,看什麼,做什麼都沒了興致,有時候,他的父皇喊他,他都是要等好久才能反應過來……
明明他身體很好,偏偏他越來越瘦弱,整個人看起來蒼白無力,越來越像個活死人……
他記得當年太醫說九殿下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
他快要死了?
他當時聽到這句話,竟不是怕,不是留戀,而是期待,是盼望,是求之不得……
可為了救他,他的父皇喚了許多太醫,還有南國最好的醫士,哪怕是江湖遊醫,都曾來為他看過,可最後的結果,仍然是那四個字——命不久矣!
後來北境戰亂,朝廷需派兵相助,太醫諫言,建議將他送去北境,遠離這個環境些時日,興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皇上一開始不願,心疼他,也捨不得,那個時候,堂堂一國之君,害怕,怕他那麼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每每看到他越發瘦弱的身體,那雙眼空洞,無異於等死的神情,他便是更是怕了,後來,終究是為了救他,皇上決心賭一把!
他十一歲那年,皇上將他送去了北境,讓他遠離這個將他傷的遍體鱗傷的皇宮……
一別七年,他回來了,他也以為自己放下了,可他現在才知道,那是自欺欺人!
他看到這些曾經欺辱他的皇兄一個個淪落至此,這些年過得如此卑賤,他該開心,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可他竟笑不出來,半點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可開心的!可他不願像從前一樣再去護著他們了,但偏是,他竟也不願見到他們一個個那般落魄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