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師弟就想要取下帽子,卻被攔住,他說,我給你理吧。師弟便端坐著。他彎下腰,將臉湊近了,似乎很認真在看師弟的帽子,靠得近了,他的呼吸便落在師弟額角。他低眸,見師弟將眼睛緊閉著,便覺得有些好笑。於是他喚,師弟。
什麼……師弟一抬頭,唇上就印了個溫溫熱熱的吻。他託著師弟的後腦,將師弟的唇細細地品了一遍,又側過臉,在師弟臉上點了一下,順著臉頰一路吻到下巴,又回到唇上。以舌尖撬開師弟的唇,靈活地鑽進去,挑逗師弟的舌頭,汲取師弟口中的津液。師弟被吻得有些無力,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茫茫然中想要找個支撐。
原本這只是個小小的惡作劇,結果卻在師弟無意識的回應中,成了失控的源頭。
以天為蓋地為廬,他的親吻落在師弟身上,如同星星火種,逐漸燎原。師弟的帽子早不知落到哪裡去了。他說,師弟,這都是你勾引我的。師弟只是嗯了一聲。
只這一聲,他便覺得要了命。
他的手向下遊移,四處點火,熱情地將師弟敏感的身體當做樂器來演奏,用師弟細弱的聲音去開啟通往極樂的門。衣衫半褪,師弟將臉側過,不怎麼看他。他將兩手撐在師弟身體兩旁,細聲細語地附在師弟耳邊說,師弟,你真個是……師弟的臉便紅透了,帶著連身子都透出粉色來。他扶著師弟的腿,動得不快,另一隻手便上下撫弄,很有些把玩的意思。師弟咬著嘴唇,卻仍是忍不住細細的呻吟。
於情之一事上,師弟並不主動,便是與他雙修近百年,依然十分面薄。耳邊聽著的是流水的聲音,身下石板冰涼,身上卻如被火炙,這般冰火兩重天的落差,著實叫人難受。
忽然,不知哪裡傳來一聲爽朗的笑,伴著贊嘆,好美的景。
師弟驚怔,身體瞬間繃得死緊,一時間心如擂鼓。突如其來的擠壓讓他忍不住低喘一聲。師弟臉上的嫣紅盡褪,又不敢出聲,只好掙紮著要想躲開。正在這樣的關頭他卻起了更壞的心眼。穩穩握住師弟的腰,照著師弟最脆弱的地方猛攻而去。師弟又急又恨,又怕發出動靜叫人聽見看見,也不腦子怎麼一發熱,竟是抱著他吻,將所有的低吟都渡到他口中。
如此意外的收獲,令他欣喜萬分,便毫無保留地響應著師弟。
及至事後與師弟整理時他才悠悠說,師弟剛才好熱情,叫師兄很是歡心呢。因心緒緊張起伏落差,想來練功的緣由太過耳聰,聽到了遠處的話,且因自己剛剛慌張之下做出那般狂浪的行為,師弟便很有些懨懨,想要怨責,卻又無從責起,反倒是自己先從了的,便不肯說話。
他知道過了頭,便只去替師弟攏頭發,口道,是我不好,失了控。
師弟的帽子也許掉落溪水裡被沖走了,只這麼一頭白發垂著,略顯得突兀。他將師弟的頭發攏好,又扣上自己的帽子。然後與師弟十指相扣,他低聲喚,師弟……兩個不知也喚過多少次的字,此時在他口裡變得柔軟且多情。師弟道,我並不怪你。
與他交指相握,師弟道,你而今只在江南待著,甚為不妥。他摩挲著師弟的指尖慢慢道,我入則號令群雄,出則睥睨天下,呵,這世間誰能殺我?師弟瞥了他一眼,說,至少我便是一個。他低笑起來,只有你一個。
山溪深處,桃花盛極。
二人抵足而坐。
他想,若與師弟議的不是兵戈殺伐,而是風月,和這美景便相襯了。
然而,只是這麼一個念頭而已。入了江湖,才知身不由己,沾了紅塵,方悟了無盡期。他想要風月,可沒有閑逸的時間。他不要權位,偏偏黨爭之人容不下他。其實人們不懂,這個位置並不稀奇。坐得高了,容易摔死。為什麼每個人都寧願摔死而不要現世安穩呢?他笑,師弟,你說他們是不是很蠢?師弟說,人世五苦,求不得便是其中一項。他揉著額角道,不是求不得,而是他們不知道自己該求什麼。世人太愚。既然他們不知,我便來告訴他們。既然世人如此愚昧,我便統治他們罷。
只是這統與治之間,他說的是一句話,走得卻是權謀心機。
一將功成,枯骨壘山。
等回過神來,再不複當初。
退隱吧。
師弟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走了。他一愣,忽然笑得歡欣。
塵世。
從那以後一百多年裡,天下裡再沒有了那個令人畏懼的名字。誰都沒有料到這個專制的統治者就這樣輕易的扔下一切跑了。那位帝王為什麼離開,最後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邊城的茶樓裡,說書人繪聲繪色講一段古老的傳奇。
故事末了有個人很是感嘆與惋惜,評論道,權力啊,那麼誘人的東西,那皇帝老兒說放就放,這簡直就是任性麼!另有個人又介面說,雖則任性,可也是英豪之舉。權勢地位過眼煙雲,這江山再好它也比不過美人一笑。
噗地一聲,角落裡一個人忽然嗆了茶,咳嗽著。
坐他對面的那個便溫聲道,好友莫要慌,慢慢喝,慢慢喝。
兩個人都戴了風帽。
風帽下面,一個是飛眉鳳目,滿面羞紅,另一個則眼帶桃花,正笑得一派溫文和雅。
二)
恍然又是一雙甲子。
說起來很長,其實也不過彈指一揮間。
素還真給談無欲梳頭,用的是桃木梳,那時候談無欲坐在窗前,滿頭華發散落。他一邊梳一邊惋惜,如今無欲的頭發也全白了。梳平了,將半部雪絲挽一個髻,用紅色流蘇的簪子簪住,餘下的任它垂在腰間。
他笑了笑,吟哦一句,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談無欲淡淡哼了聲,說道,我是禍了國還是殃了民?
素還真就牽起談無欲一縷發絲,放在唇邊吻了吻,然後又從背後攬著他,說,你禍了我,殃了我,害苦了我。你說,你要怎麼還?
談無欲便道,那就捨命陪君子吧。